我不介意去做一个弑君者。只是……”他顿了下,眼底露出几抹愧疚,“若是真随太子去了西南,你就只能自己在府里,我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丈夫。”
“不是。”她摇摇头,柔声道:“我在意你,却不会要求你时时刻刻陪着我。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我从来不是要依附着谁生活的,你知道的。”
明明是宽慰的话,可林宣听了却忽然有种心慌,就好像有一日,宋清会为了别的事情离开他一样。一想到这里,他就紧紧地抱住她,不顾伤口上的疼痛,用力地拥抱,似乎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你不能离开我,永远不能。”
“我没有离开你啊,我在这里啊。”宋清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仿佛在安慰一个小孩子那样哄道:“这里不是国公府,这里是我的家啊……”
太子离京的这天,下起了小雨。如针尖的雨滴飘落,在天地间形成氤氲缥缈的山水画,像是很多年前某位大师一挥而就,在时光的长河中变得模糊,看不真切。围观者只知那是上品,却不解其意,无法窥得其真谛。也有人说那不过是落魄的秀才所做,绝非出自大师之手,所谓上品只是噱头。
太子站在城楼下,躬身三拜,作别城楼之上的皇帝。后者高昂着头,心满意足地接受臣民的朝拜。在他的身后,头戴凤冠的皇后强忍着眼泪,默默注视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在他转身而去的一刹那,那滚烫的泪水终于落下,滴在她的手背上。
皇上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正碰见这幅模样,很是不悦。他扫了皇后一眼,哼声道:“你是国母,就该有国母的样子。臣民都在下面,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可是明明除了他,没有人会看见自己哭,也没有人会在意自己哭。此刻,她不想做皇后,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妃子,不,做一个普通的妇人,只要能保护自己的儿子就好。
太子的手中,紧紧地握着那件小小的护身符。那是林瑶在庙里求来的,据说可以保人平安,逢凶化吉。林瑶向来不信这些,可如今也是那样虔诚。
她一定要来送他,可他不愿。依依惜别,最伤人心。他特地让人在林瑶的汤里加了安神的药,如今她还睡着。等她醒来,自己已经走了。这样悄无声息的,才会减少一些心痛的滋味,才会对她和他们的孩子好些。
他知道这样是对的,然而心里终究还是很难过。他掀开帘子,望了望东宫的方向,怅然若失。
“等送殿下出城,我就将阿姐接回国公府。”林宣看出了他的牵挂,小声地道。
“嗯。”他低低地应声,“你照顾好你阿姐,也要养好自己的伤。”
“是。”林宣握紧缰绳,一言不发地扫了眼跟随太子前去西南的队伍。
除了龙彦在内的几位文臣,其余十八位会功夫的,都是从三大营里挑出来的,个个身手敏捷,可最精锐的虎威军以及自己所在的巡防营,却无一人被指派随行。品级高的那位将军,来自骁骑营。骁骑营乃是赵扬主事。
难道陛下是真的想要太子的性命么?他的心里沉了沉,不由望向了西边的天空。他给大哥写了信,八百里加急让人送去,请求他派人前去西南,在路上与太子相遇,护他周全。这样一来,即便是自己派去保护太子的暗卫折损,西疆的人也能保护他。而且,在对付西南部族纷争一事上,西疆的人会给与太子不小的帮助。不知那些人,现在可有出发,又走到了哪里。
一定要遇上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