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上京城内的主街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小贩悠扬的叫卖一迭声地响起,夹杂在包子和热汤那飘然水汽和香味中,极大刺激着人们的味蕾。朱红酒旗随微风拂动,几只鸟雀堪堪驻足其上,合上翅膀左顾右盼。
明亮的日光充斥着每一寸土地和房屋,蒸发掉地面所有的湿气。仅仅一天过去,那场小雨似乎已是许久之前了。
骤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呵斥,像一把剑劈开了主街的热闹和平静。人们下意识地退至两边,让开中间的道来。有几个不长眼的还站在原地不动,被朋友焦急地拉到一旁。
来人是巡防营的指挥使大人。他冷着脸,握着长剑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乌泱泱同样冷脸的兵士和捕快。面汤的水汽随风飘到两边,未曾在他们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似乎也惧怕这来自于朝廷命官的威严。
这位指挥使大人,正是那位林国公府的世子,这些年不知多少次从这条街上经过,追逐打闹,纵马骑行,据说好几年前还因斤量不对砸过东南角那家酒馆的场子。从此那家酒馆关门,原地也再没有新的铺子,荒废至今。
许多人都见过这位世子的模样,玩笑的,生气的,盛气凌人的,可如今这样面无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是头一遭。即便是当年砸那家酒馆时,也没这般。果然升了官就是不一样,变了。很快,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再看向林宣的眼神也变了。
而这回更与众不同的是,他的身后居然还跟着三只狗,均是半人高,四肢健壮,眼神犀利,耳朵高高地竖起,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狗。
可是巡防营带狗做什么?没等他们想出答案,就见其中一条狗忽地冲到路南的糕点铺里,望着铺子里的木架焦急地甩尾巴,猛然间又转头看着林宣狂吠。
“进!”林宣伸手一挥,一群人冲了进去。
糕点铺的掌柜不明所以,忽然撞见这么多身穿官服的人涌进来,当下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立即拱手告饶。店里一众客人、小二和管事都齐刷刷地跪下,连声喊着大人饶命。
“此人可见过?”林宣用剑柄指着画上的人像,冷声喝道:“仔仔细细地想!没见过就罢了,见过了说出来的有赏。可若是见过的但不说,可就要治这知情不报之罪!”
长剑刷地出鞘,破空飞去,狠狠扎在柱子上。众人噤若寒蝉,纷纷定睛看着那画像上之人的模样,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
片刻后,一名小二颤巍巍地开口,“似乎,小人见过。”
忙了一天,林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房。他想要去洗把脸,可身体已经不知不觉趴在了床上。等宋清进来,林宣早已熟睡不起。
她心疼地掀开他的衣裳,给后背上药,又帮他擦洗一番,最后盖上被子。任凭宋清如何摆弄,林宣始终没有醒。
做完这一切后,天已经黑了。她点上蜡烛,屋子里很快亮起来。林宣没有醒,他很安静地睡着。也只有这种时刻,他才能好好休息。
为找到那冒充孙捷之人的踪迹,也为找到害孙捷之人的下落,林宣受到红袖的启发,特地搜罗了几条嗅觉异常灵敏的狗。当着林宣的面,几条狗用林瑶的衣物轻松找到了她的院子。
于是,在京兆府各处寻觅孙捷行踪的同时,林宣也带着狗在上京城中搜寻。宋清劝他将此事交给别人去做,自己好好养伤休息。可林宣实在没法安心待着。就算没能阻止太子被调去西南,可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出那幕后之人,还一个真相。
本以为尚需些时日,没想到五天之后,还真被林宣摸出一些线索。他将这些日子通过狗找到的一些地点标在纸上,又根据孙年提供的佐证,渐渐地将那些地点分为两类。一类是真正的孙捷所去之处,一类是那冒充的孙捷所去之处。那冒充之人所去的地方,都临近城门。他去城门那里做什么……
可惜,永平侯府门前没有任何异常,否则……事情要好办许多了。然而,不止永平侯府,各大有冰窖的府门前他都带人去过,那几条狗并没任何异常。想来,只有进去府邸之内才能知道。
带着几条狗进人家府里?想想都觉得冒犯。这几日他的行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岂会轻易让他进去?不如去请道圣旨。若要圣旨,只怕还要去求父亲。一想到这里,林宣开始头疼。
“汪!汪!汪!”
沉沉夜色中,忽然响起一连串的狗叫声,让人无端心悸。林宣立即丢下笔奔出房门,发现宋清赫然站在院子外头,手里拿着几根骨头对着狂吠的狗不知所措。
“叫什么叫?也不看看是谁?!”林宣骂道,抬脚就要踹那三只狗。可它们非但没有躲开,反而叫得更凶了。
林宣将宋清护在怀里一路越过它们朝屋里走去,抬脚啪地将门关上,将那响亮的犬吠声隔绝在外。
宋清惊魂未定地抚着胸脯,“真是奇怪了。它们明明很喜欢我,每次我带骨头啊肉的,都摇着尾巴高兴地围过来,怎么今天叫个不停,就好像我是你的犯人似的。”
林宣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