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水房打水的仅有他们两人。祁舜清缓的声音响在耳畔,樊笙怔忪片刻,捧着保温杯的冰冷手指隐隐出了汗。
为什么看周行天不爽?
他们又没有过多接触,一向温和好说话的人竟然会对人说话夹枪带棒。
她想到一种可能,火速躲开祁舜投来的目光,镇定自若地点头,捧着杯子朝反方向走,“走吧,回去还能眯一会儿。”
祁舜落在后面,没有动作。
他瞧着樊笙高挑的背影,脚步大步迈前,瞧起来有些无措。
将目光落在远处,他略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短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还剩二十分钟的午休时间,樊笙却没了困意,趴在桌子上开始假寐。
脑子很乱。
她开始沿着那天换座位的记忆开始回想,记忆一路蔓延至今日。
想到祁舜今天看见她手上淤青的反应和表情,和平时判若两人。温和的皮相染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似乎是真的动了怒气。
记忆再往前延伸,她想到第一次见祁舜的那一面,少年模样懒散,手里悠闲地晃着书包,一副不好惹的派头。
她大胆猜想:有没有可能祁舜他就是一如她瞧见的那个模样。
只不过初来乍到,收敛了性子?
越想越乱,越想越荒谬。
樊笙暗嘲自己多心,今天要是换作他们三个其中一个被人掐了手背,她也会和他们一样的反应。
她悄声地将手伸进桌屉里,拿出那管药膏握在掌心中,将胡思乱想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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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结束后,十五中破天荒地给高三学生放了半天假期。
钱立明是午饭点通知的这个消息,班里立刻沸腾一片,不再讨论此次考试的正确答案,而是齐声欢呼学校十分人性化。
樊笙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她一分钟都不想在学校多待,根本不稀罕食堂的午饭,趁着下课的功夫,收拾东西直接回了家。
一觉睡到了晚上,樊笙照例和平时一样,刷完了布置好的题目,拨通了祁舜的视频通话。
短暂地响了两声之后,那边点了接通,手机屏幕赫然出现一张白生生的脸。
他看样子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发丝顶在头上并不规整,略显不羁。
一双浅色瞳眸盯着平板中她发来的解题步骤,并未抬头,“这题要去掉绝对值。”
樊笙拿起红笔,划了两道线,她最烦写立体几何的大题,每次写到第二问就不太走心:“因为判断出来是锐二面角吗?”
祁舜也翻开自己的这本,知道她不乐意写这类题目,随手拿起红笔放在指尖转了两圈。
他静静地听着书房外隐隐传来的争执声,微微皱了下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没有任何不耐烦:“嗯,余弦值——”
“嘭”地一声巨响,将祁舜剩下未能说完的话止在唇边,他怔怔地望向门口,在听见杂乱脚步声之后,面色不变,说出没能说完的话:“余弦值为正。”
樊笙的手机音量开到最大,视频通话也开了免提,听见那头的巨响,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她正要问“怎么了”,那边祁舜对她说了句“你先写,我有点事”,匆匆挂了视频。
画面定格,通话结束,樊笙出神地看着被挂断的时长,思绪飘远,愤愤拿起笔,继续写恼人的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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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声还在继续,祁舜快速走出书房。
三分钟前还整洁的客厅此刻早已乱成一团,茶几上的杯子东倒西歪,有几只马克杯已经四分五裂,静静躺在实木地板上。
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大猫缩在沙发的一角,只露出尾巴,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祁玏东稳稳坐在沙发身上,江晨曦则倚在电视柜前死死盯着他,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后,她敏锐地转头。
看见祁舜的那一刻,迅速皱起眉头,瞧了眼时间,斥责道:“你怎么在家?”
哪里听得母亲这样的语气,祁舜反应过来她误会了,想来是班主任发的通知她没能看见,解释道:“今天……”
江晨曦满脸疲惫,抬起手示意他住口,“妈妈知道你现在成绩稳定,但是你怎么随便回家?快要高考了,再苦再累也就这段时间,私自回家和班主任报备了吗,下不为例。”
祁舜敛眸,沉默着将解释的话咽回去,他捡起玻璃碎片,正要放进垃圾桶里时,江晨曦忙道:“小舜,不要碰,小心割烂手。”
语毕,她幽幽地叹口气,“你看,你总是这样让我操心。”
闭上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她略带鼻音开口:“要是小硕还……绝对不会像你这样任性。”
“……”
有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祁舜怔住,想到记忆里那和自己长得一般无二的少年,鼻尖酸涩,蓦地自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