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外传来的男声,席聿并不熟悉,又觉得好像听过,他看了一眼宋云澜并确认她依旧被牢牢绑在椅子上之后,转身去开了门。
深夜,院子里原本站岗的下人全都消失不见,连那墙角上挂着的灯笼都灭了。
院子里面站着两个人,小楼挂着的灯笼照不到他们身上,席聿心觉不对,厉声询问:“是何人,深夜来访,报上名来。”
院中的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至光线可至之处,席聿瞳孔微缩,愕然之下竟说不出话来。
出现在光中的两人,一个是本该在宫中因弑帝之罪被囚禁待审的阿寅,而另一位则是如今应该已经一命呜呼的堂溪莫。
堂溪莫依旧穿着他那身不那么精致贵气的水色长衫,外头披着的是墨狐皮做的大氅。
他就那样拢着袖子,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属于纨绔公子的笑容看着席聿。
“你...”席聿的喉结划动,发出的声音是那样艰涩。
堂溪莫往前走了两步,“也让我来猜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死吧。”
阿寅本也就跟着堂溪莫的步子,陛下往前走了两步他自然也是,他低着头没有去看席聿。
席聿猛地回头去看宋云澜,却发现她已经被人松了绑。
站在她身边的正是刚才偷偷翻窗进入小楼的楚琰。
楚琰,席聿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个楚琰,他分明看着人离开帝都了啊。
宋云澜揉了揉自己被绑了一下午的胳膊,披上楚琰的披风直接就往外走。
席聿呆愣愣地站着,似乎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短短几息的时间,一切好像都变了。
宋云澜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席聿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被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楚琰一手推开。
也不知是不是楚琰的力气太大,席聿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靠在自己那精心挑选的雕了一整扇喜鹊桃枝的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喂!”席聿依旧垂着头,却大声喊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绑架我不过是一件小事,念在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儿上,我可以放过你。”宋云澜没有回头,但不是说皮肤其实也是人类的一种观察器官嘛,她好像感觉到了背后之人流露出的喜悦和难以置信。
然后她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一切就如刚才的那场戏被重演一般急转直下,“不过,你意图谋害君王,却是死罪难逃。”
席聿没有再说话,他紧紧咬着牙关,用力到整个人都在颤抖。
堂溪莫看向宋云澜,“你这场戏结束了?”
“差不多了。”宋云澜对结果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演戏...呵呵,宋云澜,你竟然为了我下了这样一盘棋。”席聿似乎难以置信,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宋云澜会如此对他。
宋云澜和堂溪莫并肩站着,看向那依旧难以控制自己的席聿,“这场戏可从来不只是演给你看的。”
“今夜,有多少人会和你一样忍不住动手呢?”
“你放心,他们的下场不会比你好到哪儿去的。”
就连这场戏,都不是为他一人布的,席聿瘫软地倒在地上,竟然没有再开口质问。
宋云澜偏了偏头,似乎很是失望的样子,她总以为席聿还会在挣扎一下,现在不应该试图向她求饶吗?
然而还没等上多久,席聿也好像听到了宋云澜心中所想,用手撑着墙站起身来,他抬起头看向宋云澜。
明明是和之前一样的装扮,连头发丝都没有乱上几根,究竟是为什么便从春风得意变成了如今的落魄不堪。
“我有话想要和你说。”没有指名道姓,但席聿那直勾勾的眼神,很难让人怀疑他口中之人会不是宋云澜,“看在我们有同一个故乡的份儿上,听我说最后一句话总可以吧。”
在场的其余三人不明所以,不知道席聿口中的同一个故乡是何方,宋云澜明明生在帝都长在帝都。
刚开始的几步还因为腿脚的发软走得有些歪扭,不过席聿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步伐,脚步越来越坚定地走到了宋云澜面前。
他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身边的几个人,只是一直看着她,两人面对面站着,席聿缓缓前倾上半身,几乎到了可以耳语的距离,“宋云澜,不如我们一起回家吧!”
刚喊出名字,席聿就飞速地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刺向宋云澜的心口,大喊着,“要死我们也要一起死,你是我的!”
俩人刚才的距离太近,别说远处的弓箭手了,连站在宋云澜另一侧的楚琰都来不及出手。
席聿便是算准了宋云澜还会听他一言,他知道今天自己已经难逃一死了,既然都是要死,便也要拉着宋云澜和他一起死。
也许...也许他们俩会再回到二十一世纪,然后他会重新认识宋云澜...一切都会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