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来说内情,说方家这个姑娘自十来岁中过邪,之后便偶有发作,次次都要做了法事才能好一段,有高僧说是前世的魂魄作祟,方家怕将来说亲有碍便关起来养,偏这方翰林虚荣,只美其名曰方家有好女养在深闺读诗书调琴棋。”
黛玉不解:“中邪?”
赵随道:“就是发作起来像中邪一样,问过冯家外公,说是癔症,不发作时跟常人一样,发作时轻则哭笑、打滚、喊叫,重则昏厥、不省人事。”
黛玉更不解了:“姑娘有病,大不了不嫁,养着就是了,为何要骗婚?”
赵随道:“这方家一来迂腐,八成以为真是中邪并不是病症,所以只做法事并不看大夫,二来虚荣,这许多年来外头人人都道他家养了好姑娘,盛名在外,因此不但要嫁还要嫁个好女婿。想来京中有好子弟的人家,方家也试过不少,可能别人都没上当,或者也有如我们家这样上了当的,但方家最后挑中了我们家,所以错在大哥太出色又太单纯。”
黛玉道:“那方姑娘后来嫁了吗?”
赵随道:“有关方家的隐秘,当时信的人就不多,甚至有说是我们家落井下石故意编出来的,方家卸职后就回南边老家了,说他家事的人就更少了,反是当年有关我家的流言蜚语至今还有人传。”
黛玉之前以为婚姻的不幸多源自盲婚哑嫁,现在看却不全然,尤其大哥第一段亲事还很有几分自主的意味,但最终明明什么过错也没有的两个人,却要无辜受许多劫难,是错在方家完好地利用了世人推崇的理学,还是错在萧家子弟犯了世人都认可的小错,一时脑中起起伏伏,难以安寝,只好自我安慰:“大哥大嫂如今过得好便成了。”
赵随也道:“大哥生下来,八字太大,又生得好,祖父反不敢随意给他取名,求了白云观的仙长测卦,得的是第四蒙卦,仙长说少时可能要走些弯路,易为人所蒙蔽,不如就以此取名,或能逢凶化吉,祖父后来又给大哥取字‘明之’,望他能明识、明辨,如今看来,却是命中注定似的。”
黛玉了然地道:“所你们兄弟后来都随了大哥测卦取名,而没有按字辈取名。你是第十七卦,我喜欢。”
赵随接口追问:“说清楚,喜欢名,还是喜欢人?”
黛玉用被子蒙了头,只听得闷声闷气的一声“……喜欢……”,只喜欢两个字是清晰的,赵随想当然地认为是“都喜欢,名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