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当真不去金风玉露楼一叙吗?”
之前未曾开口的青衣娘子幽幽开口。李虞夕转身往马车里走,不愿与她们浪费时间。
“那这关于虞公子的消息……这世间可就再没人关心了。”
心头一颤,她指尖骤然蜷缩起来捏紧了双拳,面上怀疑、震惊以至于显露出好似有些呆愣的模样来。
也有两分小心翼翼的希冀在。
她猛地转身,眸光骤寒、逼视着那双柔媚勾人的双眼,说出的话语带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轻微颤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奴家方才说,金风玉露楼,有公主多年来苦苦追寻的人的下落。”女子笑语盈盈地问,“如此,公主可愿前往金风玉露楼一叙?”
“我去。”
李虞夕毫不犹豫地答应,好似生怕晚一秒她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或许过于紧张,手心里发了汗,黏黏腻腻。
有关哥哥下落的消息,她不可能放弃。
“公主……可右相在催您快些去见他。”
青竹犹豫着提醒。
郑良弼从两天前就不停传信,催公主一回中都立即去见他。
大概是因为公主到了扬州没有联系他在尺邑县的人马,正在气头上。
李虞夕招他过来,避开人交代:“你先带人回去将田册交给他。”
“他若是心有不满,如往日那般说些腌臜话,你们也不必忍受,直接离开便是。”
嘱咐完,就拿过银霜剑独自一人跟进了烟雨巷。
从巷口步入不过二里,就能听到丝竹琵琶的宛转悠扬远远而来,与景渠水面上轻漾的涟漪和浮泛上升的雾气缭绕痴缠,似真似幻,确有胜却人间的仙境意蕴。
巷头排开的是一列胭脂水粉的铺子,驰目能望到的巷尾,便是中都有名的金风玉露楼和翠粉楼了,层台累榭之间朱楼碧瓦,在雾气后也淡了几分颜色,此刻的珠落玉盘之声便是自巷尾和着风袅袅入耳的。
用力至泛红的指尖抠动着银霜剑鞘上镂雕的梅枝花纹,李虞夕被三人领着过了轻纱蔓引、琳琅满目的大堂,径直去了后院,进了二楼偏左最角落的房间。
到了房间后,两名女子似乎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便退了下去,只剩下引她前来的青衣女子。
李虞夕坐下,心里警惕了几分:“你的消息呢?”
那青衣女子浅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柔声道:“公主急什么,来都来了。不如先喝杯清茶,尝尝奴家的手艺?”一边说着,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就开始泡起茶来。
李虞夕的目光从那信封上略过,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眯,已经笃定:“你不是陈谈的人。”
“粗茶一杯,公主莫要嫌弃。”茶汤浮泛着热气,葱白的指尖也将那封信从桌面上轻轻推了过来。
李虞夕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将它搁置。只将那封信取出来看了起来。
匆匆一读,是一些各地哪里出现过符合她哥哥特征的人的记录,都是她已经寻找过后又否认的线索。
如此再明显不过:她被骗了。
李虞夕指尖狠狠地捻着这张薄薄的信纸,指腹被掐的发白。
怀疑、震惊、期望、希冀而后是失落凄惘与长久的茫然。
这么多年的无数次心中跌宕难道不都是一样的吗?
李虞夕欲起身,却没想到一阵绵软的无力感自四肢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铮”的一声,她竟是连银霜剑也无力握住,掉在了地上。
她重重跌回原地。
咬住舌尖努力保持清醒,李虞夕看向紧闭的窗下那樽香炉里缭绕的烟,已经明白了。
她太想知道哥哥的消息了,心急则乱。防备也只注意防备那盏茶,没想到圈套早就为她准备好了。
青衣女子浅笑着拍拍手,便有四人带着面具执刀走了进来。
李虞夕捏着衣袖中手腕内的骨哨,脑中飞速运转。
不清楚眼前这些人是谁派出来的,她不能轻易暴露自己握有飞雪阁的势力。
难不成在雀山被自己一剑捅穿了喉咙的那个疯子没有说谎?蒋三真的来了中都把飞雪阁之事告诉了陈焦,惹得陈焦非要杀了自己不可?
可不应该。
陈焦并不知道田册之事,蒋三不会主动来中都告诉他的。且陈焦惜名,不会贸然出手落一个尚书令派人杀害公主的罪名。
既然不可能是陈焦,那敢在中都刺杀她的就只有郑良弼的人了。
郑良弼知道自己手里握有飞雪阁想杀了自己取而代之?
李虞夕看着那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刀刃,泛着寒光,她按捺下已经不顺畅的呼吸,撑着桌沿小步向后退嗓音是沁骨的冰凉:“郑良弼派你来杀我的?”
青衣女子嘴角还挂着笑,听到李虞夕这样问愣怔了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