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雪指着地图道:“我军明日拔寨西进,三日后可至夷泽,大军在夷泽城外摆开阵势攻城,以作声东击西之计,令张真率一万骑兵,绕行陇丘,佯攻平固。固安与平固互为犄角,秦南山与方泰来又是挚友,必遣兵来救。待秦南山率兵来时,张真佯作不敌,退走百岁岭,令胥审于此处设伏。”
“然,此声东击西之计实为障眼之法。”梅轻雪指向夷泽城西北方向,道,“我已命人仔细勘察过祁山的地形,并绘制出了详细的路线图。由此处登山,距骊塬城不过二百六十里。可令一得力之人,率一万两千名步兵,不带粮草辎重,每名士兵携五日干粮,急行三日,翻越祁山,偷袭骊塬。骊塬若破,庆州、夷泽、永昌、固安、平固则夹于我军中间,必不战而降。如此,大军便可越过祁山,以逸待劳,坐等姜镇川。”
刘恕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令步兵三日行进二百六十里,还须翻山越岭,实为不易。梅卿以为,谁可担此重任?”
“房宽或高止。”梅轻雪回道,又问,“公子想用谁?”
刘恕思来想去,方道:“高止。”
梅轻雪笑道:“是。”
回去的路上,我道出了心中疑问:“公子,高止已直拔三级,若取得骊塬,则又是一件大功,怕过不了多久,还要再提级。这似乎有违公子前些日子教我的制衡之道。”
刘恕顿了脚步,回头看向我,道:“高止这般德智勇武兼备的人才,你放眼望去,能数得出几个?破格又何妨?”
出于私心,我又问道:“公子,高佐天纵奇才,亦立下不可抹杀的功劳,却未得到相应的封赏,这是否有失公允?”
刘恕眯了眸子,道:“这问题你知晓答案,不必来问孤。”
高止出身高贵,即使破格提拔,旁人也只有嫉妒艳羡的份儿,奈何不了他。
而高佐出身低微,工事部水又深,若得青睐,必为同僚排挤,仕途将举步维艰。刘恕此时提拔他,无异于捧杀。道理我懂得,可却想要他一个承诺,哪怕只是先画个饼。
“公子,何时是恰当的时机?”
刘恕蹙起眉头,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一路无话,回了帐子,我坐回几案后批文书,刘恕写了封信,拓上蜡印封好,唤来李荃道:“寻个稳妥的人,将此信送给梁国大将军姜镇川。”
李荃领了命,便出了帐子。
刘恕似有些倦,胳膊肘撑在几案上,低垂着头,揉了揉眉心。
我起身冲了壶热茶,端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道:“公子,我错了。”
刘恕冷冷淡淡地问:“错在何处?”
我垂了眸子,轻声道:“不该越职为人说话,不该居功以胁公子。”
刘恕端过茶杯,小口啜饮,面色寡淡,无甚表情。
我微抬了眸子,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道:“公子英明神武,定有妥当安排。”
刘恕挑了挑眉梢,放下茶杯:“孤就知道你……”他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道:“待班师回朝,孤将郭辅和高佐一齐安顿进共工部,你看可还行?黎大人?”
共工部为九卿直辖,即使是共工部的从属部门里品阶最低的官员亦不下六品。我喜出望外地道:“好极好极!”
刘恕警示道:“对任何人都不可泄露风声,知道么?”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翌日,大军拔寨西进,不日,兵临夷泽城下。
是夜,梅轻雪传高止至帅帐,将偷袭骊塬的计策同他说了,高止郑重领命。
临行前,梅轻雪忽道:“近日有雨,当心路滑。”高止眸子里闪过一抹讶色,道:“军师宽心,止定当小心行事,不辱使命。”
梅轻雪行至高止身前,按住他的手,笑道:“若这场雨前两日不下,第三日下,则天助将军,再立奇功!”高止即领命而退。
次日,梅轻雪率兵于城外列阵,一人引兵出城相敌。
两阵对圆,梅轻雪使人于阵前叫道:“辛将军,梁王昏庸无道,今自保不及,弃夷泽于不顾,汝何为其效命?难道置夷泽百姓于死地么?公子仁德昭于世,汝何不投降?”
为首之人策马而出,回道:“公子,梅大人,我乃辛将军副将由显,我家将军病了,卧床不起,此事改日再议!”
梅轻雪又使人叫道:“辛将军既病了,权且好生养病,待明日再来问他。”
双方各自鸣金收兵。回营后,梅轻雪即令张真率一万骑兵,绕过陇丘,攻打平固,又令胥审于百岁岭设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