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院,靠西的一间屋子里,屋门半掩,林黛玉正坐在里间看书,外间雪雁、鹦哥指挥着几个小丫头归置屋内的摆设装饰。
鹦哥拿着个鸡毛掸子,拍了拍墙壁上刚挂好的字画,
“要我说,等过了残冬,收拾好了屋子,咱们再搬出来,何必急在一时?”
“我觉得挺好的,”雪雁夺过鸡毛掸子,随意扫了两下窗花,“老太太屋里是好,可是我每次进去,气都不敢喘,回回都要憋死了!”
“又没谁不让你喘气,难道还怕老太太吃了你不成?”
“我才不怕呢!”
“你自然不怕,你身子旺,精神足,可这几日越发冷了,咱们这里和你们南方不一样,挨了冻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就怕姑娘......”
吵闹声越来越大,又随着鹦哥的一句担忧渐低下去,林黛玉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雪雁和鹦哥对视一眼,双双闭嘴,走进里间。
“扰了姑娘了。”鹦哥柔声道。
林黛玉合上书,对她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你瞧屋里,炭火、手炉、挡风的,挡雪的......缺哪样了?”
鹦哥:“倒是不缺什么,只是总归比不得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原本确实是打算将林黛玉暂时安置在自己屋里,等入了春再作安排。
可林黛玉住了没多久,便以自己日夜吃药,睡眠浅,恐扰了老祖宗安寝为由,让老太太把自己放了出来。
鹦哥坐到林黛玉身边,瞧了眼外间,又拉过她的手,轻声道:
“我知道,姑娘怕是因着太太先前那些话,心里不高兴,太太是偏疼宝玉些,不过,也是疼姑娘的,姑娘万不可往心里去。”
林黛玉摇头,“左右不过是顺了旁人的心,我清静,外祖母也清静。”
提起王夫人,雪雁脸色一沉,刚想说什么,便听外头有人来报:
“老太太叫人给姑娘送狗来了!”
三人一怔。
雪雁皱起眉头,“前些日子才遣走了,怎么又送来?” 冲门外放大声音:“赶走赶走!林姑娘这里不要什么狗了!”
距离上一次贾宝玉给林黛玉送猫狗,已经过去数日,不仅闹得府中人尽皆知,听说还惹恼王夫人,为此打折了一个下人。
府中开始有了些关于林黛玉的闲言碎语。
诸如:林姑娘带的狗伤了宝二爷,宝二爷非但不怪她,还为她四处寻狗。
又如:宝二爷为了给林姑娘寻狗,不惜与太太翻脸,最后还是搬出二老爷,才平息下去。
从此雪雁便对贾宝玉塞的东西颇看不顺眼。
自那以后,贾宝玉虽不敢再送活物,却又开始送起泥猫、泥狗、泥人来。
令雪雁不胜其烦。
现今一听有人来送狗,她能跳离出去八丈远。
鹦哥略一思索,向门外问道:“是老太太送的?”
门外回道:“是老太太叫送的,说这是以前林姑娘的那只。”
“以前那只?”雪雁杏眼一亮,看眼林黛玉,忙走出去,“给我看看!”
鹦哥早已经对最开始入府的那只狗没甚印象了,见雪雁前后反应转变,不由得想起从前因那狗牵扯出的许多事来。
她扶着林黛玉缓缓起身,观察着林黛玉的神色,问道:
“这狗......还要吗?”
林黛玉神色晦暗,一双秀眉微蹙,以沉默作答。
鹦哥瞧着这模样,心下已有计较。
这是忧,大于喜了。
门外,林黛玉来时,雪雁已经接过狗,并且喜得眉眼弯弯。
她托着狗,往前一伸,送到林黛玉面前,
“姑娘,眼熟不?”
林黛玉瞥了一眼,捻住手帕,轻按嘴角,淡淡回了句“ 不眼熟。”便折回了屋。
雪雁瞧着她的背影,愣愣眨眼,“不眼熟吗?”
送狗的小丫头见此情形,只当林黛玉是不认狗了,当即便要把狗抱回来,却被雪雁拦下。
“雪雁姑娘,老太太说了,林姑娘若是不愿要狗,我们还把它送出去。”
雪雁琢磨不好姑娘的意思,不敢擅自做主,又不想放手,顺着她话问道:“送哪去?”
“哪里都行呀,”小丫头道:“府里这么多下人,总有人愿意养来看个家护个院的,再不然,送还给那个,什么卫公子。”
“卫公子?”
这一问,小丫头便把自个儿听来的消息,无论真假,都倒了出来。
雪雁听了半晌,却是越听越迷糊,等小丫头说完,遣了人,又抱着狗去房里说给林黛玉听。
“我暂时留下了,不过,如果姑娘执意不想要,我一会儿就喊人把他扔出去。”
林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