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玉乔听了肃予君的话,若有所思了片刻,然后双手抱拳冲肃予君一拜:“知道了。”话音刚落便如跃入水中,游鱼般消失在漆黑的水色之中。
片刻,青容接到信号撑着船过来接他们几人。小船行在水上,天地间唯有粼粼水声在回荡。
归途中,肃宣明打破沉默:“父亲,那个秘密很重要对么?您这些年和叶先生来往,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现在歹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外面便有些危险,不如让忘忧姐姐搬到王府……”
肃予君不堪他的聒噪,怒喝一声:“闭嘴!”
肃宣明乖巧地闭上了嘴,忘忧坐在他的阴影中,望着岸边沉默不语。
小船靠岸,岸上等候的人围拢过来。李相询问青容小岛上的情况,几个近卫护住肃予君,王安雅忧心地把儿子笼在身边,反而叶鹏鸿和家丁被挤到最外边。
人声嘈杂中,肃宣明跟王安雅说:“忘忧姐姐这两日受到惊吓,不如一并接到王府休养。”王安雅惊异地看了儿子一眼,不明白一向妥帖谨慎的儿子为何会这样说。肃宣明握住母亲的手,向他父亲那边使了个眼色。王安雅虽然不明白儿子究竟想做什么,但还是走向肃予君身旁,说要把叶小姐接到王府。
一阵忙乱后,王府车马终于启程,禁军也跟随其后,各府人马也纷纷返程,喧嚣湖岸恢复了平静。
忘忧被安置到了王府中她当年住过的院落。数年无人居住,但院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净整洁。多年前安乐随肃予君南下,后来出府嫁给了当地一名官员,肃予君回京时安乐留在南境。柳烟亦出府嫁人,只不过所嫁人家在京城,所以仍操持着王府的事务。
这会,柳烟被紧急召回了王府去照看忘忧。柳烟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她了,记忆中还是活泼骄纵的小女孩。然而柳烟见到忘忧时,她正支着头看向窗外。这个姑娘容色比小时候更加出挑,初长成的少女漂亮得如皎皎明月,但神色却如窗外无边的夜色,只有虚空。
柳烟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吓到了么?”
忘忧见是柳烟,也伸手抱住了她,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柳烟姐姐,这些天我好害怕啊!”
柳烟拍着她的背安抚了一阵,见她情绪好些便调侃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我便是在家里都听过你的‘壮举’,不是昨天骂了王家公子,就是今天揍了孙家少爷,就是李洛儿,你都跟她就打过多少次了。”
忘忧摇摇头:“那只是瞎胡闹罢了。那些歹徒不一样,他们是真会杀人的。”
柳烟笑着说:“那怎么会呢,你们都是金枝玉叶,无论如何都会保你们平安的。”
忘忧没说什么,只是在柳烟怀里虚弱地笑笑:“嗯,姐姐你说得对。”
肃宣明屋内也是灯火通明,王安雅盯着他喝下了安神汤,还不住地掖掖被子,摸摸头发。
肃宣明看母亲这样,笑着安慰道:“我没事的,母亲放心。”王安雅这才停下来,久久地凝视着他,最后轻声说:“好。”肃宣明把手中的碗递给她,撒娇似的说:“我喝完了。”旁边有侍女接过碗,这时肃宣明突然问:“忘忧姐姐那里有去送安神汤么?”
侍女抬眼看来王安雅一眼,回道:“未曾。”
“母亲也应该差人送去一份过去呢。”肃宣明语气轻快地说。
王安雅动作仿佛定格一般,最后她屏退左右屋内只剩母子二人。
屋内烛火依旧明亮,王安雅却觉得自己看不清这闪烁烛火中的儿子。他长大了,从模样到秉性,其实同他父亲一模一样,但王安雅不知道这种相似是否被人期待,她甚至越来越不确定这种酷肖是福是祸。
“宣明,在湖边是你要让叶忘忧来王府休养,这其实于理不合,”她说,“所以我一直想问,为什么?”
肃宣明平静地看着母亲,说:“母亲,我要娶叶忘忧,请您帮我向叶家提亲。”
王安雅沉默许久问,最后问道:“为何?”
肃宣明轻巧地笑着:“她是叶相孙女,我是王府长子,家世相配,年龄相当,我们自小便相识,可谓青梅竹马,更何况她的相貌在京城女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如此看来实属良配,若下手晚了,怕是被别人家定了呢。”
王安雅是了解儿子的,他是那种长于帝王之家的孩子,聪慧敏锐以及有着深埋于血脉的野心,他不会这样轻佻地凭着相貌便要求娶哪个姑娘。
“叶家还有个女儿,只比叶忘忧大一些,样貌虽不及她,但胜在人品稳重贤淑。娶妻求贤,不如我替你去求娶叶家这个姑娘。”王安雅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儿子。
肃宣明没有回应母亲的话,他毫不胆怯地盯着母亲的眼睛问:“在岛上的时候,父亲说叶无岂当年离京时带走一个秘密,一个甚至可能颠覆朝代的秘密。母亲可知一二?”
王安雅愣了一下,她似乎努力在回忆什么,最后皱着眉摇摇头说:“我未曾听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