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宣明又问:“你我当初便知道叶忘忧是叶无岂的女儿,为什么现在说她是叶鸿鹏的小女儿?”
王安雅想了想答道:“有传言说叶鸿鹏无甚才能,却想要叶家当年风光,便从民间收养了个美貌女儿想攀附权贵……”
“所以,”肃宣明问,“母亲觉得他是为了攀附谁?”
像一道遮蔽阳光的帷幕突然被扯开,刺目得让人心惊。王安雅突然暴躁起来,她斥道:“你住口!”
肃宣明却自顾自地说下去:“父亲为了叶忘忧放了那伙重犯。原本他可以不顾李洛儿,他甚至可以牺牲掉我……这不也是母亲一直担心的么?”
“宣明,不是这样的,你是王府的长子,你不是可以被牺牲的。”
肃宣明也突然暴躁起来:“长子那又怎么样?!我是长子我又不是嫡子!这么些年了,母亲你不也明白么?!你若不明白,你为何从未笑过?”
王安雅轻缓而坚定地说:“宣明,你不了解你的父亲。你可以说他无情说他冷漠,但你不能说他会这样不理智。正是因为他薄凉,所以他不会为哪个女人做出什么,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无情。”肃宣明依旧争辩道:“在那个岛上,那个劫匪的话父亲甚至一句没有反驳……他明明可以杀了那个劫匪!”
王安雅拉起儿子的手,眼神中混杂着哀伤与宽慰:“你说的对。或许,我们可以找人杀了她。”
肃宣明没有反对,“可以试试看。”他说。
肃予君从宫中复命回来已近子时,听闻忘忧还未睡,便到了她的屋子。柳烟见他过来,起身拜了拜便带着下人退了出去。肃予君坐到她对面,这许多年未见,他这才有机会这样好好看看她。
他在记忆中搜寻这容貌,美丽灵动,是皇庭宏大晦暗背景中那抹明亮鲜活的颜色。只不过如今这神色却有些萎靡。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他问。
忘忧摇摇头,嘴角扯出个笑:“开心的。”
肃予君摸摸她的头发问:“还没缓过来?喝过药么?”忘忧点点头说:“夫人有送安神汤过来。”“那觉得好些了么?还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不在就找柳烟。”他说。
忘忧表示什么不需要什么,坐了半晌问道:“你怎么才来看我?”
肃予君说:“这件事要向宫里复命,所以才回来。”
“不是的,”忘忧摇摇头,“我是说,你为什么回京这么久,都不曾来看过我。”她的声音有些委屈。
“这个……”肃予君一时语塞,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明白的。”忘忧见他不说话,忽然落下泪来:“这些日子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王思儒说得对,骆英说的也对,我与您无亲无故非亲非友,我对您来说什么都不是。的确,我对您来说什么都不是。尊贵如你,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来看我一个平民女子。”
忘忧这样忽而落泪,这样客气地说话,让肃予君觉得陌生起来。记忆中,她是那个跳脱的小女孩,不管旁人怎么教她要得体要有分寸,她从来都直呼他的名字。那时,在她眼里,他就是他,就是肃予君,与那些身份地位家世尊卑毫无关联。他甚至不记得她哪次是真的落泪,以前所有的眼泪都是为了从他这里哄骗到什么,哄到手了便又换成了狡黠的笑。而如今,她像一个寻常少女,哀怨啼哭,说着一些尊卑贵贱。
他从一旁寻来一条丝帕,递给她,嘴里哄着:“不是这样的。”
忘忧任泪水流了一阵,轻声说:“你知道么,其实被抓的时候我很害怕。”
“哦?”肃予君轻笑,“可听说你把李洛儿气得够呛,回府之后先是指桑骂槐摔摔打打了一阵。”
忘忧哂笑一下:“我和李洛儿就是口舌之争罢了。自被绑第一天谁都看得明白,李洛儿、肃宣明都是有身价背景的,哪怕是叶羽人家也会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救一救。可我是谁啊,人家凭什么救我啊!”
“凭你是个顶漂亮小姑娘,也要救一救的。”肃予君。
“漂亮,漂亮有个屁用!你是个王爷你这都不懂!你是看着我爹脸好看才跟他做朋友的么?!”
肃予君低笑一声:“你爹确实漂亮。”
忘忧怒目圆睁突然抓起丝帕哭得更大声了:“这京城里哪个女人活得不是一个身家背景,活得不是一个父兄丈夫,这些决定他们对你曲意奉承还是对你冷眼相待。以前我不懂事,看不惯就敢拔刀子,没事儿就敢揍李洛儿,但现在看来,全京城大概都在心里笑话我,我凭什么啊!我凭什么被救啊,我凭什么不被杀啊?朝廷为了挽回脸面,也得先拿我下手啊!”
肃予君见她真是害怕了,上前把她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背说:“别怕,我会救你的。”
忘忧却突然推开他:“你凭什么救我啊,我凭什么指望你来救我啊。你、我……李洛儿说了那么多次,我却一直没听懂,那时我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