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高崖运出藏好,扎实捆起,许之脉已累得不愿审问,她俩慢慢往驿站方向行去。
幽寂的夜里,街巷里的行人已然寥寥,偶尔路过打更人,许之脉合梁卉也尽量避开,不被发现。
连续几日的思考,使得许之脉的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任何一些风吹草动都能迅速捕捉到。
如同现下耳边,这本不该出现的,不规则的脚步声,和木轮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个黑影从拐角处慢慢出现。
阴暗的巷子里,许之脉一手握住梁卉的手随时准备撤退,一手将火折子打开。
刚准备离开,借着微弱的火光,许之脉看出来人,是一位老媪。
她的身子因年龄的缘故,已明显不算好了,推着车摊,几乎是一缓步一歇息。
绷紧的心稍微松懈,许之脉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老媪,好生眼熟?
待那老媪走近,隔了几步的距离,许之脉试探着问道:“您还记得我吗,在破庙里?”
许之脉也不确定,不过匆匆一面,她是否对自己还有印象。
虽说自己前些日子也见到过高崖挑事,但她毕竟没再见过自己了。
谁知老媪忽然喜上眉梢,笑出一排已缺了好几颗牙的嘴巴,“你不是觉得许愿不管用的那位小姑娘吗?我们也太有缘啦!”
也不知是不是在这擦肩而过的世间里行走的太久,竟还有人能记得自己,许之脉鼻子一酸,只好立马别过脸去,看着这几乎没有人影的空荡荡的街来转移注意力,“这么晚了,您还有生意吗?”
“有没有生意的,不重要啦。”老媪哈哈笑起来,“只是我太早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要是偶尔有一两个行人来,我起码还能聊聊天呢。”
“您家里人不担心吗?”梁卉小声问道。
“家里人?”老媪想了想,又是爽朗地笑起来,“我现在一个人。”这话落在夜里,显得尤为突兀且寒凉。
许之脉不顺着接下去,问道:“您住哪儿,我刚好没事儿,把您送到家里。”
“不用啦!”老媪笑,“别可怜我这老婆子,我没觉得自己孤独。再说这些路我都走了好几年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许之脉笑了笑,“那我不送您,我和您一道走,等到了家里,您卖我一个新出锅的饼,行吗?”
老媪愣了愣,笑起来,“好,行啊!”
许之脉点点头,想着让梁卉先回去休息,梁卉摇摇头,“我跟你们一道。”
许之脉也不坚持,她们三人便在这朗阔的天宇之下,各自孤身,又共同踩着星光,行走在同一片土地上。
*
老媪的家在靠近郊外,不是砖瓦,简单的木屋搭建,但收拾得很干净,是整洁的落魄,与热气腾腾的生活,她指着摊车上的巾旗,“我这是余记摊,大家都叫我余婆婆。”
“屋子小些,别嫌弃。”余婆婆笑。
“是我们叨扰了才对。”许脉脉不好意思。
梁卉点头附和。
“我自己搭的,挺好吧。”她苍老的脸上露出少年意气。
将她俩安置好,余婆婆转身去熬起粥来。
安静下来后,梁卉面上的担忧愁苦在又迅速攀到了眉宇之间,“许姐姐,他怎会……”
许之脉实在不知安慰什么,只好往事件方向问道:“你可知道,除却衙役之外,高崖和其他人是否还有什么联系吗?”
“其他人?”梁卉作思考状。
“比如郭词隐?”许之脉道。
“与郭词隐联系?”梁卉想了想,摇头,“不会的,我夫君怎么会和钱家主母有联系,若非要算的话,也不过是在花朝节和上巳节时,去湖边当差而已。”
“他去过花朝节?”许之脉愣。
“对。”梁卉点点头,忽而想起来,“他去了之后回来,便让我找你借钱,我知道许姐姐赶路已是不易,哪好张这个口,就拒绝了他。”
“他又把你打一顿?”许之脉问话时都已生出怜惜。
梁卉点点头,回忆到不好之处,眉眼间又染上几分苦楚,“他说我骗他,说你是大家千金,我只当他是喝醉了,但他很是恼怒,想必又是在当差时受了什么气,回来就只顾着撒了。”
听她此话毕,许之脉好似被一阵彻骨的风从头到脚给灌到底,打通了奇经八脉似的,这下理得顺了。
高崖想来找她借钱,却反被张殊茧撞见,一番拉扯交谈之下,张殊茧对她的身份起疑,派人跟踪,所以才把梁卉给牵扯进来。
这人可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恐怕他输钱,也是在局中了。”许之脉无奈,她对高崖是没什么好印象的,但见到梁卉也因此受了牵连,心里过意不去,“我以为是郭词隐派人跟踪我了,确实没想过,是高崖自己找去的。”
考虑到梁卉对张殊茧的替嫁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