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被安排为小师妹解释成亲问题的时候,正被账本砸得焦头烂额。
“什么?成亲?我也没成过亲啊。”谢澜听了个大概,一边和三个帐房先生一起算账一边回道。
宋放木着脸:“但她喜欢岑修远,又不想成亲,因为我们都没成亲,她不觉得成亲是什么必要的事。”
余白梅点头。
谢澜执笔的手停下,震惊地抬起头来。
“小白真的中意那岑修远?!”
余白梅宋放齐齐点头。
谢澜瞳孔地震:“岑修远那厮哪里——”
谢澜说了一半顿住失声,面色古怪起来。
岑修远……好像没有哪里不好。
皮相没得说,小岑将军当年回都时惊才绝艳之名传遍楚都,多少女子为他进了国子监。
性情脾气……虽在朝堂上颇有冷硬之称,但对小师妹也确实不赖。
不论是在国子监,小师妹被诬陷时的回护,还是城郊乱战中的舍命相救,对岑道这般内敛的人来说,都已算得上是再坚定不过的外显。
至于前途……岑修远从不结党营私,也不参与党争,算是个纯臣。
可他是岑家独子。
是令帝王最忌惮的北境岑家的儿子。
岑修远最好的结局或许就是做一辈子平平无奇的国子监祭酒。
……他做不到拿这事去贬低岑道。那太残忍了。
谢澜苦笑了一下:“对于咱们这群人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必要的事。”
他将狼毫搁置在砚台边缘,叹口气,掀起袍子起身。
“不过小白确实不一样,她背负的东西最少,也最该得到寻常人家的生活。”
余白梅和宋放跟着谢澜一起出去,待走过一段连廊时,宋放突然拉住余白梅,落了谢澜一段路。
“哎。”宋放低声唤道,“白梅,你等等。”
余白梅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没作声。
宋放是个不羁的性子,很少有扭捏的时候,但眼下竟然吞吞吐吐起来。
“那个……”
宋放别开一点视线,“你真的不会成亲吗?报完仇也不会?”
余白梅仍是没什么神情的模样,瞳色跟嗓音一样淡。
“不会。我们这种人,只有残生可度。”
*
谢澜检查过每一个火盆燃烧的情况后才坐了下来。
相月白看着大师兄在屋里忙活了一圈,抱着汤婆子啃果脯吃。
谢澜笑眯眯问她:“听小放和白梅说,我们小白有心上人了?”
相月白看他一眼,无语道:“你们早就看出来了,少打趣我。”
谢澜笑了笑,不再揶揄她,而是正色道:“成亲这事,你没见过,不明白也正常。这是寻常人家的儿女都会经历的一件事,但清雅门内没什么人成亲,是因为我们是个杀手门派。”
“我们四人,你进门派的时间最晚,对于我们三人的过往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也多少知晓一点罢?”
相月白点头:“大师兄是北历屠村留下的孤儿,二师兄年纪太小早夭了,三师兄父母原是江湖镖局之主,四师姐是越州人,母亲是绣庄娘子。”
“以往日子太平,大家也不曾刻意提过,如今你问起,说说也无妨。”
“师父早年云游四海,到了北境时正遇上战事,在我们村子的枯井里发现了我。”
盛安五年,一双哀伤的年轻黑眸对上了另一双更年轻的深棕双眸。
十五岁的谢听风第一次亲临屠村的惨剧,北历人凶残,杀人必要分尸放血,剁下头颅。
他走过整个村子,满眼尸体与鲜血,路边荒草都被染红。
就在绝望之际,迟钝地发觉了村口枯井的动静。
小少年很安静,瘦弱但很能忍耐。他身上染着父母和弟妹的血,盯着谢听风问:你是什么人?
听到回答,他眸中微动。
你这么厉害,能帮我报仇吗?我会给你卖命。
谢听风长久地看着他,说,好,你以后便叫谢澜。
盛安七年,“清雅门”的牌匾第一次挂起。
两年时间,谢澜被作为暗卫培养,谢听风常年在外不回楚都,就叫谢澜学着处理门派事务,若做的好,他便是清雅门的掌事人。
第二年,整年不曾出现的谢听风突然回了都。
谢听风看着打理地井井有条的清雅门,突然问:“你还是想报仇吗?”
谢澜握剑垂手,安静地站在一旁。“想。”
谢听风微微蹙眉:“我去了趟北境,已替你查过了,历军屠村,与北境将领确实没有关系。你这仇,只能向历军报。”
“我知道。谢过门主。”
谢听风叹了口气。
“那年带队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