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寻去牵他的马,只用行动告诉他,她去意已决。
少女翻身上马,正要一甩缰绳,便听少年那道清冷声线——
“我同你去。”
月寻上下打量他一番,他一个汉人,不知我南境风俗,又这般白净瘦弱,还中着毒,还想去碰那些邪门玄乎的东西?
小姑娘嫌弃地撇开脸,“不要,我自己去。”
“好。”陆时蕴干脆利落地松口,“那我回中原。”
这下可是戳中了月寻的痛处,他要是此时溜走,留香消散,青鸟便再难寻他踪迹,弄不好,自己还真得大老远跑去中原捉他。
都、都怪姻缘蛊!
杏眸皱了皱,看向他时,神色有些无奈,“很危险,很恐怖,很惊悚!”
她的调子越来越离谱,心里只想着怎么把他劝退。
那东西他本来都不要了,何必跟她涉险?
陆时蕴利索上马,坐在她身后,刚刚她那高级词汇好似耳旁风,身后之人根本没听进去,“走吧。”
月寻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能是怕自己死了牵连他。
如今还是找玉重要。
小姑娘策马扬鞭,朝莲花路奔去。
·
乌云遮月,古街寂寥。
楠竹没了月光的照耀,也难投下阴影,只干巴巴地僵立路旁,如裹着头巾的老妪。
枝头不时传来几声晦暗鸟叫,在周遭死寂的衬托下,愈发显得诡异聒噪。
白日里浮着碎金的菡萏芙蓉池,此时却阴沉漆黑,一眼望去,湖中的黑水犹如深渊天堑。
冥婚会不在本家举行,多在阴气汇聚之处,莲花路长久以来便是木州祭祀鬼怪的地方。今日是百鬼节,子时又是一日之中阴气最重时分,正是冥府之路开启的时刻。
此时还未到子时,只要赶在仪式前截胡送亲队伍,那么一切就都来得及。
两人在街口等了片刻功夫,陆时蕴问:“只要拦下他们?”
月寻点头,“我可以用镇蛊,就之前麻了你的那个。”
陆时蕴:“……”
谢谢,但,后面那句不加也行。
“今夜极阴,你用蛊,不会出事?”少年声音清凌凌的,但确实挑起她几分顾虑。
极阴之时,蛊虫躁动,更为嗜血,一个倏忽,就可能将蛊师反噬。
见小姑娘沉默了,少年又道:“我有一计。”
月寻歪头看向他:“说来听听?”
少年撩眼,眸色认真:“我能召唤群鸟拦路,你信否?”
她闻言,硬是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认出他的身份:“你、你是鸟人?”
陆时蕴:“……”
为什么这个称呼,听起来怪怪的?
他指了指这路口,“就在这里拦截可好?”
月寻点头。
便见他提着店小二给他的那壶拦路酒,去路中心架起些小树枝,将酒往上一浇。
就这?
她还以为少年要往地上撒一堆谷子呢,不是引鸟吗?倒酒作甚?
哦莫!难道这是中原的巫术?
月寻眨巴着杏眸,静静看他捣鼓完了,转身回到她身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将欲开口问些什么,便听远处响起敲锣声。
两人自觉噤声,躲在楠竹的阴影里,屏息凝神地看向那头。
阴亲队伍晃晃悠悠地走来了。
为首的是两盏红字的大灯笼,莲花路晚上不设路灯,今夜无月,周遭乌漆嘛黑的,只两团晦暗的红灯笼半悬于空中,阴森的红光照在花轿上,照在抬轿的人头上。
依稀能看见抬轿脸上扣着的鬼面具——惨白的脸,浓墨勾画的,笑眯眯的两只眼睛,血色的笑唇,还有两颊上红彤彤的两团腮红。
明明是喜相,可放在一起看去,也怪渗人的。
他们身后,掌幡的竖起血淋淋的红色迎魂幡。
敲锣声有气无力,每敲一次,便有女子尖细着嗓子吟唱着:
“新娘娶入门——”
“福禄寿囍——都入门——”
“新娘娶入厅——”
“金银财宝——满大厅——”
迎亲队伍即将走近时,陆时蕴将手里的火折子精准地丢进刚刚架起的树枝当中,借酒力,那火轻而易举地燃了起来。
他摆的树枝挺多,横亘整个路口,形状却是刻意为之,树枝聚拢作三团,且三团间隔不同,引燃后着火的时间也有诧异,从中间点燃到火势蔓延,就好似画了三笔一样。
此时火光熊熊,正将那三芒的形状淋漓尽致地彰显了出来。
花轿旁随从的鬼媒婆惊呼一声:“天火!”
这三笔乃是道家的三清符头——
一笔天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