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二人梳洗罢,携手出门,四周景色宜人,清涧红花相映,岩羊麋鹿围绕,二人戏耍着循涧而上,一路上,摘几个鲜桃野果充饥,越走林中越是深幽难行。多行几步,前方异香馥郁,怪石崎嶙,二人走进,石中得一泉眼,一股清泉正喷出来,力量极大,足喷出五六丈远,打在周边山石上,一阵阵飞珠溅玉,泉边玉兰数株,偃伏石上,正当花事,香雪满阶,踏花而行,如游天香国中,足恰心鼻。两人尽情赏玩一回,肚中饥了,方原路返回。
回来途中,云屏顺手折了几根软枝,编了个简单的篮子,隔一段路,便在树上寻几枚鸟蛋,回到竹屋,篮中已装了二十来枚了。
两人回到竹屋,正打算生火煮饭,木道人拖着一只二十来斤的麋鹿回来道:“女娃子,将这鹿煮了罢。”云屏看了道:“无锅无鼎的,这么大只可怎么煮啊?”木道人一摆手,笑道:“这容易!你们随我来。”
二人跟着木道人至屋后空地,这儿设一铜鼎,高约八尺,大可见方,其下堆着干柴,鼎底烟熏火燎的,用了有些年头了。
木道人搓着手道:“这鼎不错罢,煮鹿足够了。”阿紫见了有些眼熟,看了又看,方疑道:“道长,你不会是把那庙中进香的炉鼎搬来用了罢?”木道人满不在乎一挥手:“罢,好端端的铜鼎留在那破庙中才废了呢?”
云屏剥皮斩肉,又打来泉水将鹿煮了。方熟时,阿紫云屏每人捞了一条后腿,没吃几口,木道人已风卷残云般大吃起来,一人啖尽鼎中之肉,犹嫌不足。云屏只得又取出包中几斗米,切碎了几个干果子放入鼎中,就着残汤熬粥,又在火旁灰中埋下鸟蛋煨着,三人才混了个饱。这一餐,将阿紫云屏两人行囊中的食材都吃尽了,好在林中大有可吃之物,不虞有挨饿之苦。
饭罢,木道人袖出一纸包,甚皱,道:“今次颇饱,当煎些茶汤来吃。”阿紫料茶不凡,起立道:“我去泉眼中取些水来。”言毕,携葫芦沿溪而去。
云屏在屋中找得一旧沙瓶,于溪中反复刷洗,木道人又抱出了一束枯松花作柴,未几,阿紫取水归,云屏燃火沃汤,沏出茶来。以瓷斗盛之,色作浅碧,暗香萦萦,试呷一口,初清苦爽涩,咽下喉去,只觉一股清风直至胃脘,唇舌左右徐徐泛出甘甜,唾液自生,香津满口,连品几口,那寒香自腹中溢出,说不出的受用。
阿紫赞之不绝,道:“若论好茶,我也吃过不少,都不及此茶神妙非常,敢问其名?”木道人道:“茶叶也无甚出奇,不过是本山出的野茶,所以味是厚的,却仗着了这水,至清至洁,又是用松花作柴,所以好了。外间卖的茶叶,无非种茶,其味先薄了,又加以水火俱不得法,自然差了。”
阿紫又道:“《茶經》裏說:‘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又听人道:‘泉水之味,愈高愈美。’可有此理?”木道人笑道:“此人必是女子,讲究太过,沏茶之水,种种琐碎,不过要求甘而冽,清而活,四美并俱,便足矣。”
云屏旁听木道人高谈阔论,不觉改容相向,大有钦服之色。
次日,云屏在屋前练剑,木道人看了一回,摇头道:“横冲直撞,不讲招法,只凭蛮力,毫无灵巧!若是个男子还好些,女子天生臂力不强,练成这样,只好算下乘罢。”云屏听得眼神一黯。
阿紫在旁笑道:“道长既看得出,定有办法,云屏还不求他教你一教?”
云屏忙拜下去,木道人一把托住道:“这可作难了,平白无故的如何教起人来?”见云屏双目盈盈,泫然欲泣,又道:“不过随手指点一二,也算偿了你烹肉的辛苦。”
云屏转喜,长立恭请。木道人折了根长枝,一边与她对练,一边出言点拨。他衣衫褴褛,十分落魄,持的也是根树枝,但身法一起,轻若流云,宛如回风,令人眼前一亮,俨然一位风采如玉、卓然不群的翩翩公子。
练罢,云屏已是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但双目异彩涟涟,她再拜道:“多谢道长点拨之恩!”木道人长笑道:“不过酬一饭尔,当不起,当不起!”云屏再拜时他就离身避让,待话说完,人已在十丈之外,云屏抬头时眼前已无人影,惟余笑声渺渺。
阿紫见云屏怔在当场,走过去拉着她,劝道:“不急,来日方长。”
此后几日,云屏分外恭谨,猎了鸟兽便着意烹调,或烤狍子,或煮羊羹,或蒸鹿脯,或炙香獐,或烩蹄筋,她在辽国练得一手好厨庖,这等野味做得分外诱人。木道人每每禁不住,过来吃一餐,一吃便停不住口。云屏不辞辛苦,加意细作,定让木道人尽兴而去。
木道人感其诚心,亦常常指点一二,于是云屏剑法突飞猛进。
一日晚,阿紫见云屏精心烧制了一小只野猪,备下几样瓜果肴馔,又攒土为香,捧着出去了。阿紫心内暗疑道:“不像请人,倒像是私祭,大约家中此时遇难的,自己奠祀,也未可定。”于是打定主意,待云屏回来好生宽慰。
阿紫便坐在竹屋前,其时山高月小,万籁俱静,阿紫一人独处,有一种既孤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