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染红了天角,学堂里的学子三三两两结伴下学,有说有笑。谢治川背着布包磨磨蹭蹭地从学堂门口走出来的时候,乔知妙正大喇喇地蹲在路旁,见到他眼前一亮,忙向他招了招手。
谢治川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
“腿蹲麻了,快拉娘一把。”乔知妙仰着头看他,对他伸出手。
谢治川皱眉,极不情愿地伸出右手,直直地杵在乔知妙面前。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借力起来,抬手锤了锤发麻的双腿,“喏,拿上那个,我们去袁庚家吧。”
路边躺着一个朴素的布包,洗得发白,还带着几个补丁,谢治川没说话,径直拿了包背起来就走。
脾气还挺大。乔知妙心里嘀咕着,小跑着跟了上去,戳了戳他的肩,“小川儿,我们先说好,等会儿到了袁庚家你要先同他道个歉,毕竟打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还有,”她瞄了眼谢治川的神色,“娘今日做的饭好吃么?合不合你口味?”
她的喋喋不休换来的是一片寂静。小小少年直视前方,当她不存在,只背着两个包闷闷地往前走。
袁家离学堂并不远,母子俩走了好一会儿便远远地看见了袁府的大门。
“喂!”
两人下学时间都差不多,他们正巧在袁家门口撞见了袁庚。他已换下了中午弄脏的袍子,新换了一身宝蓝色缎面长衫,衬得他唇红齿白,身后跟着背着书箱的书童,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少爷。
“喂!”袁庚瞧见他们,背着手踱步至谢治川面前,咂咂嘴,“啧,中午不是还很硬气吗?怎么?现在来我家要干嘛?”
他明知故问,就想要谢治川难堪,但谢治川垂着头一言不发。
乔知妙笑了笑,“袁庚啊,中午的事你父母知道了吗?”
“怎么?还想让我瞒着我父母?”袁庚撇嘴,刚要开口呢身后就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喊,“儿啊我儿啊!哪个杀千刀的竟敢打你!老娘定要他好看!”
原是袁庚他娘。
乔知妙上前做了个揖,“袁夫人对不住,小孩子间玩闹,我家川儿下手重了些,我这当娘的替他向您和袁庚赔个不是了。”
“什么玩闹?!”袁夫人怒气冲冲,“我家庚儿可是我袁家的心肝宝贝儿,你家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骑到老娘头上拉屎?呸!下贱玩意儿!”
袁庚闻言也有几分不自然,转身想去捂他娘的嘴,却被他娘一把挥开了,怒目而视,“臭小子你干什么!”
“袁夫人慎言。”乔知妙面上依旧谦逊,含着几分歉意,“袁庚是您的心肝宝贝儿,我家川儿也是我的心头宝。但既然伤了袁庚,川儿也是需道歉的。这是我们备的一点赔罪礼。”
她拿过谢治川手上的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些碎银子和一个成色一般的玉镯,“这、这是我们家的赔罪礼......我们家川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袁夫人和袁庚原谅他。”
“就给这么点儿,真是穷酸。”袁夫人翻了个白眼,“怪不得抢我儿子饭吃。有些人啊......兜里没钱还上什么学!”
乔知妙闻言微低下头,露出一个羞赧的微笑,局促地绞了绞手,声音细如蚊蝇,“这,这是我们家最后一点银子了......还有我的嫁妆......”
谢治川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袁庚和袁夫人的脸色瞬间都不自然起来。
“川儿,给袁庚道个歉。”乔知妙拍了拍谢治川。
“对不起。”谢治川直直地走到袁庚面前,硬梆梆地说道,“你把我打回来吧。”
黑发黑眸的小少年立在那里,身板单薄,身上的袍子上满是脚印,嘴角眉骨都带了几道伤口,神情却倔强又孤傲。
袁庚更不自然,他的脚尖不自觉在地上碾了碾,故意大声道,“嘁!你以为我很小气吗?谁要你的东西!”
他一把抓过乔知妙手上摊开的布包,三下五除二打了个结封好,又飞速地塞回她手上,“我原谅你了!你回去吧!”
谢治川听完转身就要走,不料被身旁的乔知妙伸手拉住了。她握住他的手腕,“等一下。袁庚,此事虽说川儿有错。但我了解自家孩子,他会上手打人定然是有缘由的。是吗?”
“他又不是没长嘴,你不会自己问他吗?”袁庚撇嘴,“他自己打人还有理了?”
“谢娘子,你家谢治川偷饭打人在先,我家庚儿都原谅他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谢治川不肯说,袁庚也不肯说,但乔知妙毫不让步,“我家川儿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定是你们做了些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么揪着不放呢?被打的可是我家庚儿!”袁夫人眼睛一瞪,撸起袖子气势汹汹。
乔知妙却是不怕的,她刚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时忽觉衣袖被轻轻拽了拽,她疑惑地转过头,看见的是谢治川黑沉沉的眼珠。
“他骂我有娘生没娘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