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平宁帝应蒋萋萋之邀,偷偷出宫,来到教坊司。
为掩人耳目,随行侍从带得并不多。
平宁帝初进门,蒋萋萋正坐在书案后画螃蟹图。
他的脚步声很轻,走到蒋萋萋身后。
恍惚中,从她身上看到小妹的影子。
她握笔的姿势,和小妹如出一辙。
她画出的小螃蟹,也和小妹画得有八九分相似了。
蒋萋萋早察觉到平宁帝进门,她是徐恕送给窦太后的一枚死棋。
自来望京后,窦太后特意派人照清河长公主那样调.教她。
蒋萋萋故意画错一笔。
“错了。”
平宁帝握住她执画笔的手,教她点螃蟹的眼睛。
“这螃蟹的眼睛要画在蟹身两侧。”
蒋萋萋立刻反驳:“妾见过螃蟹的眼睛,都是成双成对,点在两个蟹钳之间的。”
“按朕教你的画。”平宁帝的语气强硬。
小妹就是这样点螃蟹眼睛的,说眼睛点在蟹身两侧,螃蟹横着走路才不会摔跤。
“是。”蒋萋萋乖巧地按照平宁帝的意思,点完了图上剩下的螃蟹眼睛。
檐下风铃声响。
蒋萋萋耳朵动了动,仔细听离阳通过风铃传递给她的信号。
“陛下,妾最近在描红临帖,请陛下指点妾一二。”蒋萋萋命侍女换了生宣来,提笔蘸墨,写下一行秀丽精致的簪花小楷,颇似平宁帝素日写字笔法。
然,字形似而字之筋骨不似。
“你学朕手书?”
蒋萋萋认真点头,“是,妾仰慕陛下、仰慕陛下手书已久。”
这一句奉承的话,令平宁帝龙颜大悦。
平宁帝抱她坐在自己膝上,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
洋洋洒洒写完一篇文章。
平宁帝问道:“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经史子集,朕都阅过,这是哪位圣贤作的文章?”
“小菩萨。”
“小菩——”
平宁帝未说出最后一个字,嘴唇半阖半张,眼中尽是惊恐,
蒋萋萋手持利刃,刺穿了他的胸膛,滚烫的血溅了她一脸一身。
珠帘外的近侍长安未吱一声,便被蒋萋萋飞来一剑刺死了。
蒋萋萋干脆利落地割下了平宁帝的头颅,装进锦盒之中,捧出门去。
门外,平宁帝带来的随行侍从也全被离阳带人解决了。
徐恕负手,站在院中的灯笼架下,烛火流光印照他昳丽如画的眉眼。
“王爷,妾已备好您送王妃的新婚礼物。”
离阳接过蒋萋萋手中的锦盒,打开确认过是平宁帝没错。
按照主子的吩咐,离阳递给蒋萋萋一张契书,
“恭喜你,萋萋,你自由了。”
蒋萋萋摆手,推开了离阳递来的契书,提着裙摆奔向徐恕,跪倒在他面前。
“十年前,王爷救下年幼的妾及妾的家人。妾为报恩,千辛万苦成为王爷的死棋。四枚死棋中,只有妾是女子。妾愿相伴王爷左右,求王爷不要赶妾走。”
望着蒋萋萋的婆娑泪眼,徐恕不为所动,眸底皆是冷意。
“本王命你送医婆进卫瑛府中给王妃诊治,你却背着本王,买通医婆,在为王妃清身时乱用药,害她再难有子息。留你一条命,已是本王的底线了。”
“妾没有错!”
蒋萋萋哭得梨花带雨,伸手去扯徐恕的衣角,徐恕躲开了她。
“王爷夜夜到教坊司买醉,妾见王爷为周斯玉失意落寞,心痛不已。”
“为了周斯玉,王爷一下去了三枚死棋,派妾来望京听窦太后差遣,又派悬刃、狐尾保护周斯玉,只留离阳在您身边,今日这般凶险,无她周斯玉,王爷何需置身于水火风波之内。”
“您是北朔的王、天之骄子,她周斯玉算什么东西,梁室没落,梁国将亡,清河长公主——”蒋萋萋狞笑起来,“落魄凤凰不如鸡,亡国的公主比我这教坊司的妓还不如。”
徐恕闭眼,额头青筋乍现。
他一掌劈向蒋萋萋侧颈。
蒋萋萋呕出一口血,整个上半身往前栽倒。
她至死都没有告诉徐恕,是白月姬派人上望京给了她药,害周斯玉终身不能生育的。
*
中书侍郎府邸。
周斯玉在花园一处空地,与卫瑛的小妹妹卫琼玩抛接绣球的小游戏。
“殿下,阿琼不明白,阿琼的叔叔伯伯姑姑姨姨都将他们的家搬去了楚国,三哥为什么不走?”
卫琼抱着绣球,小跑到周斯玉跟前,眨巴着眼睛与周斯玉奶声奶气说话。
周斯玉蹲下身,拿着手绢,仔细揩拭卫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