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帝都已经一月有余,临华跟在王典仪和公仪云菲的身后算是将宫城内外熟悉了个清楚明白,放眼整个帝都,就只剩下城外山郊的佛寺道观未曾去过。
说起来,临华遭逢变故能平平安安回到家人身边还要多亏了那个在屏机谷清修的道长,若不是承蒙他的搭救,或许此时的临华早已化作芳魂一缕了。当日,朝廷内外出动多路人马寻找于她,很是侵扰了屏机谷内的清净,道士也说自己和朝廷众人结过恩怨,便草草放她出谷,自己也想法子躲避他人的搜寻,也不知现在怎样了。虽然道士对自己的事情颇多隐瞒,但临华到底还是知道他乃是清净观的道士,和清净观的白石道长恰是同门师兄弟。
不管怎么说,还是应当亲自登门拜谢。
这天,临华在君奂期的陪同下上了山。整个帝都城被群山环抱,出城的山道便连接着青翠高阔的天池山,传说天池山乃是九重天接引凡人修成正果羽化成仙之地,沿着天梯一路上行就可登临高天,饮仙露,踏云风,彻底脱胎换骨,化为神仙。
纵然天池山的由来化自道家传说,但世人因其名字的“天池”二字给以此山很高的殊荣,不只是清净观和南山寺均修建于此,成为官宦世族钟爱垂青之所在,甚至天子偶尔也会选择在此处行祭天之礼。
清净观坐落于天池山的山腰处,虽地势远比山顶要低的许多,但上山只能经由山道一路步行,足以令意志不坚之人望而却步。山道还算宽阔,有些女眷乘轿上山,临华原本可以也选择如此,但她平素并无这样的习惯,何况她此行的目的是要向人家拜谢,若是大张旗鼓坐轿上山,多少有些落了下乘。
据说,这清净观原本只是一介小门小派,香火并不兴盛,只因中书令上官聿颇爱道学,又与清净观的掌门人枯石道长私交甚笃,帝都中的文人墨客又十分推崇上官聿,皆视其为“座师”,便争相前来拜谒,于是清净观才成了能和佛寺第一的南山寺并列的道观。
门前的知客道人见他们面生,两人又衣饰华贵,虽着意掩饰,却仍有独特的一股清贵之气,询问了他们的身份之后不由微微吃惊,引路道:“原来是世子与君昭仪,师尊就在内院,请随我来。”
这道士所说的内院是清净观众人清修之所,枯石道人身为清净观的掌门人,向来深居简出,若非有上官聿这样的人物相见,平素并不会让外人轻易见到。
知客引他们来到庭院中一处石桌前坐下歇息,说道:“两位贵客稍等,我这就去叫师尊。”
知客道人走后,临华不由得打量起这个院落,院落很宽敞,四处种着树木,最显眼的是银杏,相比也种了些花木,临华身后就种着一颗银杏树,树干足有合抱之粗,枝条已经长满了翠绿的银杏叶片,在空气中释放着淡淡的香气。
院子里的道士有七八个,却并不见在练功,而是各自拿着把扫帚打扫地上的落叶,想来这清净观中的规矩并不十分约束。临华看着庭中一众年轻的道士,一身粗布麻衣的道袍,安静认真的干着活,俨然一副静谧景象,一时之间竟也不觉心生向往。
过不多时,枯石道长来到他们面前,不卑不亢行了一礼:“贫道枯石,见过两位贵客。”君奂期和临华兄妹两人随即回了一礼:“道长年高德望,是我搅扰了道长清修。”
三人互相在言语上推让了一阵,白石道人谦道:“蓬门陋地,只有清茶可饮,两位贵客万勿推辞。”差遣了弟子取来烹茶所用的风炉炭火等物件,茶壶灰青,炭火灼灼,碗中茶汤澄澈,清香幽远。
观中的茶叶品类和宫廷常喝的味道颇有一些不同,此处煮出的茶清苦干涩,颇有别样的山野滋味,而宫中的茶多是从各州县纳贡所得,选取最上乘的品质,香气馥郁,便有种贵气在里头。
临华尝过之后自是将此茶极力称赞一番,而后说明了此番的来意:“之前我的事情想必道长亦有所耳闻,当初我被离魏奸细掳走掉下山崖身受重伤,若非承蒙贵派枯鹤道长费心搭救,恐怕现在的临华早已是孤魂一缕了。只是当日仓皇出谷,和枯鹤道长匆匆分别,尚不及正式道谢,不知枯鹤道长身在何处,是否已经回到观中?”
枯石一捋胡须,在君奂期兄妹面上瞥过,君奂期只静静垂头喝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实不相瞒,昭仪回到帝都之后,枯鹤却并未回归观内,贫道其后曾派弟子在屏机谷附近搜寻,但谷内不知为何出了大变故,禁地被毁,师弟清修的草屋也俱被烧毁了,什么都没剩下,至于枯鹤师弟的下落贫道也一无所知。”
临华大为震惊,回想起那日和道士分别时的神态,道士确实像是逃难而去的模样,纵然在屏机谷和道士相处十数日之久,但她毕竟对道士的过往一无所知,半是费解半是讶然地思索了一些事情,有些艰难地说道:“也许枯鹤道长是怕仇敌找上门来所以才独自去了无人知晓之处,就算屏机谷被毁……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那谷中并没有枯鹤道长的尸骨。虽暂时不知枯鹤道长的踪迹,但念在枯鹤道长的救命之恩,若道长不嫌弃,我也愿尽一份绵薄之力协助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