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音感觉到自己在做梦。
“皇兄且安心去东桑,我代你去南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天真而自信,“而且此去有顾晏华顾公子和我同去,你不必担心。”
顾晏华……那个伪君子素来最会伪装成道貌岸然的模样,实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上不得台面。
“淑柔,顾阮在相国公府处境堪忧,我此次离京不知道何时回来,护不住她,所以安排她在你南巡的随身侍女中,你替我照顾好她。”
是赵珩,前世的赵珩,那时他已和顾阮投契,开始护着她了。
“皇兄放心。”她回道。
南巡……
赵嘉音记得,那次南巡中,顾阮大出风头,在江南各地有了不少名声,也因此招了很多人的妒忌,而她也为了实现和赵珩的约定,默默在身后为她摆平了许多明里暗里的针对和绊子。
也是南巡,在返程时,她和顾晏华“私奔”了。
赵嘉音猛地醒过来,她身在一辆马车中,摇摇晃晃地不知要前往何地。
她双手被反绑着,车里一片漆黑。
方才的梦真是糟心,但算起来,前世她的人生,也正是在南巡之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坐起身来,从帘子的缝隙往外看,马车在飞驰,道路旁边树林茂密,倒像是出了城。
是谁抓了她?为何要抓她?抓她去哪儿?
赵嘉音百思不得其解,眼下又没有什么逃生的手段,只能退回马车里,沉思起来。
她与赵珩的行踪暴露,那些人没下死手,只是把她带走,想来是知道她的身份,只想阻止她查案罢了。
朱氏兄妹的尸身一查,案子的前后因果也能推算出个大概,绑她走的人只怕和案子关系甚大,不然不会兵行险招……朱家。
仿佛是在验证她的猜测,马车倏然停了。
车帘掀开,是朱勇那张阴阳怪气的脸。
“怠慢公主了,公主……下车吧?”
此刻的朱勇,完全没有了在殿前状告时的悲痛欲绝,那失去儿女至亲的痛苦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赵嘉音故作镇定:“朱大人,你这,可不是怠慢二字能解释的清楚的。”她示意自己被绑住的手,“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只怕死的就不止你那一双儿女了。”
她语带威胁,但朱勇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假笑着:“公主言重了,不过是请公主来做客,陛下又怎会不知呢。”
什么?!
此话似是在回答赵嘉音的那一句质问,却又不止是在回答那一句。
朱勇是在暗示,这整个案子,盛德帝都是知晓的。
果然……青玉殿起火,就是盛德帝首肯的。
赵嘉音的心里五味杂陈。
前世盛德帝向来疼爱她,她在京中行走,又多是为了皇室颜面,在和顾晏华“私奔”后,也是盛德帝力排众议,将她嫁给顾晏华,还破格升了顾晏华作兵部侍郎……直到他驾崩,在赵嘉音的心中都是慈父的形象。
所以即便后来赵嘉音过得不好,她也从未怀疑过盛德帝对自己的宠爱,有的只是对自己不争气的斥责。
但这一世,事实却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公主想必有很多疑惑,难道要在这儿聊吗?”朱勇看出了她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笑着道。
赵嘉音咬了咬牙,弯腰走出了马车。
眼前是树林环绕中的一座宅子。
快要天亮了,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光,透过层叠的树叶,只有星点的阳光撒入了眼前的小道。
层层叠叠的树林让这座宅子看起来阴冷潮湿,虽然也算是雕梁画栋分外精美,但却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公主不用怕!这是我名下的别院,陛下也是知道的。”钱昭人没到声先到,宅门打开,他迈步出来,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意。
跟在他身后的,是低垂着脸看不清表情的钱书。
眼下孤立无援,赵嘉音只能道:“钱大人要请我来,找人带个话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钱昭一笑:“混账!我让你去请公主,你竟敢如此阳奉阴违!还不快给公主松绑!”他呵斥的语气朝着朱勇,但仍一直看着赵嘉音的方向。
朱勇也默不作声,上前给赵嘉音解开了绳子,弯腰道:“公主请。”
四下无人,荒野中只有眼前这一个宅子,自己的身边没有护卫,对方却有不少人……或许还有躲在暗处的侍卫。
赵嘉音心里一边思忖着,一边跟着朱勇和钱昭朝里走去。
宅子的里面和外面不同,倒是十分花团锦簇,花园打理的干净漂亮,假山池水一应俱全,走过小桥便是会客的凉亭,到了秋日,凉亭四周已经挂起了帷幔。
赵嘉音踏上凉亭,两个婢女就将帷幔放了下来,隔绝了她四处打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