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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帛(一)(1 / 2)

“老僧已是耄耋之年。”

僧禅海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眼角、额上的细微皱纹,随之扭曲微颤,和他最显眼的白须一道,无序颤动。

他穿着宽大的僧袍,将捻动念珠的手掩在袍袖下,端正地坐着,犹如一截被保存得光鲜完好的木桩,虽并不枯瘦,却也没有新鲜的活力。

他对面坐着秦姜。

“秦蓟”处理了苏州府事,便离别而去,秦姜便又换回了云髻裙裳,仿佛从未离开过王府一般。

此时已是草长莺飞的仲春五月了。

窦灵犀回了京师,将公主遇害的噩耗和沈璧谋反的明证呈上御前,连带揪出了一些同党,天子既怒且悲,病了一场,朝中局势有了些变动。

哪些官职被撸,哪些氏族被抄,都与秦姜无关,窦灵犀的来信中告知,天子已拟了圣旨,月余便要抵达苏州府,加封她为公主。

身边之人,自然也少不了封赏。吕椒娘被封郡夫人,比照二品;偃师渡实封四品镇国中尉;无泯法师赐宝七宝锡杖,封大德禅师;驰兵救援的窦灵犀与僧禅海虽不加爵,却赏赐珍宝无数。

至于苏吴,窦小侯爷在信中写道,天子欲加封其为安定侯,但因朝臣意见不一,如今正在议论之中。

这很耐人寻味,因为上一个被加封安定侯的人,正是宿凤梧。自他之后,该爵位一直空置着,如今天子怎么想起来给这个封号?

此刻,秦姜自然不会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她要应付的,是眼前这位年过耄耋的高僧。

禅海做了四十几年的国师,无论宦海沉浮,多少朝臣权谋倾轧,这位老禅师都像一根定海神针,杵在朝堂之上,岿然不动。

她静静地听着。

禅海给她倒了杯茶,又为自己也倒了一杯。此刻天色尚早,还不到晌食,酒楼里还不大热闹,从外传来的堂食客人的劝酒笑闹声并不太多。

若僧禅海再年轻一些,那么这样单独与一位妙龄女子坐在密闭的雅间中,是很不合适的。但他太老了,老到谁也不会把他往稍稍不尊重的方向去想,他爱和什么人一起聊天喝茶,就和什么人一起吧。阳世的日子,他还能享受几天呢?

“我二十六岁时,剃度为僧;在此之前,曾是一名死士。”僧禅海缓缓道。

他的眼因年迈而深邃,很慈祥的模样,秦姜实在很难将他的这张脸,和他所说的话相合起来。

死士?

她露出了些讶异的神色,“国师年轻时,是江湖人?”

【“他是半路出家,从前,是宿凤梧的死士。”苏吴的目光落在黑白的棋盘上,道。

“没想到你的棋艺也如此精湛。”秦姜执了一颗黑子,盯着棋局苦思冥想,闻言道:“什么?死士?宿盟主养死士做什么?”

“自然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棋局摆在院中,正是忙了多日后,终于闲暇的晌午,两人便聊起了未竟之事。

“你说还有未完之事,便是禅海国师?”她觉得十分好奇,便将一直以来的疑惑问出口:“他的岁数,做你爷爷都不为过,但我见他平日对你甚是尊重,难道你曾有恩与他?”】

“我曾因恩人和仇人而入江湖。”

江湖是一个很玄渺的意象。秦姜对它最早的印象,就是徐老伯伺候过茶的那些贫困潦倒的大侠们。后来她才知道,他们也不过就是个江湖卖艺的水准。

真正称作大侠的,无论是正是邪、光不光彩,至少不会亲自风尘仆仆地为生计奔波,那样太掉价了。

而江湖恩怨,是其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像禅海国师,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了,但回忆起少时的身世恩怨 ,仍如刻在灵魂中一样,无法磨灭。

“我七岁时,爹娘被仇人所杀,奴仆携财叛逃,又将我卖给了人牙子。是主上救了我,养我长大、教我武艺。”禅海道。

按这个岁数推算,老禅海生活的那段年月,正是武林势力最强横时,她多少听人说过,那是一段快意恩仇、横刀烈马的岁月。

所谓“快意恩仇”,就是你砍我一刀,我必灭你全家的爽快。

因此没权没势、没有后台、没有门路、或者家中没有习武的健壮男儿的人家,就成了世道里最低贱的待宰羔羊。

禅海只是爹娘被杀,并没有被灭门,因此连“惨案”都算不上。

这就是揭开江湖的英雄、美人、宝刀、秘籍等种种神秘面纱后,露出的残酷的、乏味寡淡的真相——那是个人吃人的年月。

“苍生何辜。”她想起苏吴曾在城楼上说出的话,不由跟着喃喃出声。

“是啊,苍生何辜。”禅海的话更像是一声叹息,继续道:“年幼时,以为我之境况,已是凄惨万分。没想到被主上救下,我才发现,与我同样的孩童,还有许多。

“主上有三十名死士,都是这样的人。我在其中,甚至算不上最凄惨的。他们满怀仇恨,誓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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