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拿着单子过来请示大夫人,一月后的宴请名单是否有遗漏。做完这些,她想到,得做一套衣裳,儿子的喜事,得光鲜亮丽一些,人生高光时刻要灿烂夺目。
张妈妈扶着她坐上马车,吕姜氏没有找到婚书,心里有些烦躁,觉得气闷。掀开帘子,正好见到旁边一辆马车进了临近的三进。
张妈妈看到自家夫人皱眉,顺着眼神看过去,原来是隔壁的回来了啊,怪不得夫人不喜。
隔壁的三进宅子住的是吕家嫡长子---吕洧安(洧wei三声)。
不比这边三进住着三房的人,拥挤不堪,那吕洧安是一人住三进,宽敞又开阔。
吕家大老爷二十五岁丧妻,现在的吕姜氏是填房。进来的时候,吕洧安已经十岁,初晓人事,任凭怎么哄都不叫她娘。吕姜氏自小经商,也不是个能长期俯下身子哄小孩的人,何况不是自己亲生的?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都交给大爷来管。
与二公子喜爱读书不同,吕洧安从小爱舞枪弄刀,有次从马上跌下来,差点没摔死。
长大后在衙门里挂了个职,成日不回家。
到了娶妻的年纪,吕姜氏不得不操心给他相看,娶了第一个妻子,不到一年,生病没了;娶了第二个妻子,不到半年,也没了;最夸张的是第三个未婚妻,还没过门,人就没了,自此,阳州城中无人敢将自家姑娘嫁给他。
适龄的姑娘听到吕洧安,也是闻之色变。
连孩童玩闹时,吓小姑娘的话是:“你不听话,就将你嫁给吕洧安。”保准止小儿哭。
吕大爷头疼儿子的名声,各房也过来埋怨,他不得不把儿子分出去。
怎么分呢?吕洧安有话说了,他要自家娘的嫁妆。
嫁妆?吕大爷早就用来做生意了,那时真是一笔大生意的关键时刻,抽不出现银。谁料儿子那么急的来讨要?吕大爷想拖一阵子,谁知吕洧安拿着他娘的嫁妆单子,一点也不客气马上就要。吕大爷无奈之下,只有将原本两个大三进的宅子分了一个给他,抵了嫁妆里的缺省。
三房的人被赶到一个三进的院子里,主子,下人一起,拥挤不堪。
这也就罢了,吕洧安时常半年几月的不在家中,偌大一个三进的院子空着。同样是吕家的嫡子,自己的儿子就只比府内的人多一间书房。
吕姜氏恨恨地摔下了帘子。
张妈妈坐过来,“夫人,不若让那两人……”
一个孤女,一个克妻,再好不过的一对。
吕姜氏点点头,两人小声商讨。
*
呵,除了一笔巨大的债务,还被禁足了呢。
八月十七,有个黄衣丫鬟傲慢地过来请人。
“我们夫人说肩膀有些不舒服,请楚小姐帮助按摩一阵。”
那扬起的下巴,分明是在说,我家夫人瞧得起你的按摩技艺你还不快快去感激。
凭什么呀?!
细辛不喜那丫鬟的态度,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小姐寄人篱下,已经委屈这么多年了,能怎么样了?那张妈妈说道没错,小姐就是孤女,没人撑腰的孤女,谁都可以过来欺负一下的孤女。
若是小姐做了二公子的正室夫人就好了,那些丫鬟婆子也不敢对小姐颐气指使了。
楚茨收拾东西,那小丫鬟不耐烦地催着,细辛拿了昨日小姐留下的月饼给她。双髻小丫鬟咬了一口,呸了出来,“什么饼子,难吃死了!”说着扔了饼子在窗外。
细辛一面赔错,一面收拾,心里想着一定是小丫头在二房里吃惯了好的了,竟瞧不上这些东西了。可知,那月饼是大夫人昨日中秋赏下的,好不容易才有的。
罢了,罢了,不和小丫头计较,一会儿到了二房,还得指望二夫人帮着小姐说话求情呢。
二夫人那里,门帘已经从夏日的珠帘换成了软帘,进去便是华贵的铺陈。
二夫人坐在紫檀椅上,招呼楚茨过去,拉着她的莹白玉手道:“怎么就生了这一双巧手?又好看又能耐。”
楚茨不多言不多语,站在她背后十指纤纤游移,耐心地按摩她的痛点。
“这里再用点力气,左边一些,对对对,还有右边一点,啊,真是舒服啊!”二夫人喟叹,“有了你这巧手啊,我这几年几乎都没有吃过药。哪里不舒坦了,你来按按就好了。我记得楚家是药商,可没有开药铺啊?”
楚茨应道是,“我祖上是有御医的,到我爹那里,他不爱学医,我祖父就教了按摩去病的手法。”
“还有我这腿,也有些不舒服。”
今日的二夫人痛点颇多,楚茨蹲下来给她按摩。
最后停下的时候,细辛看到小姐的手指微微在颤抖。为人按摩,可不是一件轻省的活儿。
楚茨去给二夫人按摩归来,屋中被翻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细辛一面收拾,一面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