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雷州下起了暴雨,屋外雷电交加,床上的人却依旧沉沉地睡着。突然一阵狂风吹开了紧闭的雕花木窗,雨立刻灌了进来,床边坐着的男人忽然惊醒。
他起身合上窗,走到床前,虞怜已经换了一身天青色寝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美得像是画中人。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像是两人平时相处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为什么不能是个普通人呢?”
虞怜沉睡着,眉心微蹙,文骋尽量克制着自己抬手抚平她眉心的冲动,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心腹走了进来,抬头一看自家大人正端坐在窗棂前,手上执着一卷书。心腹的嘴角抽了抽,对这欲盖弥彰的行为视若无睹,径直禀报:“大人,无极观的人来了,想要求见大人。”
文骋的眼神冷了下来:“就说本官在忙,不见。”
“……他们说大人若是不见,他们自然有办法带走想要的人,只是那样大家不再是盟友关系,无极观也没有义务为文家做事了。”
国师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文骋十分清楚这一点。而所谓的为文家做事,指的可不仅仅是先前承诺的与文家站在夺嫡的同一战线,更重要的是在眼下这个危局之中帮助文骅瞒天过海,在皇帝面前脱罪。毕竟如果文骅的罪状真的递上皇帝案头,只怕整个文家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现在文骅暂时安全,他的罪证也被文骋一一清理干净,可是此事涉及的范围太广,难保不会有他没注意到的物证人证。他们的对手又是工于心计的裕王,和背靠陇西白氏的白永思,陇西白氏的势力在五姓贵族之中仅次于他们清河文氏,这样的两支势力联手谋划多年,绝不会因为虞怜这一枚棋子失败而放弃全盘计划。
文骋眼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按照国师所说交出虞怜,对他而言失去的只是区区一个妾室,虽然虞怜是御赐的美人,但是眼下这样的乱局中这一细节实在是微不足道,大不了日后向皇帝请罪即可,他可以换来的却是整个文家的安宁。
心腹觑了文骋一眼——他自从少年时就跟随自家大人,鲜少见到他这样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文骋拧着眉思虑片刻,终于摇了摇头道:“把那人带到书房。”
他离开房间的最后一刻,忽然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想再看虞怜一眼,却被他自己生生按住了。他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
来人正是前日在城门拦了他的道童,文骋一看是熟人,当即开门见山道:“国师为什么想要虞怜?”
道童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尊上自然有他的用意,大人放心,虞娘子是无极观的贵客,尊上是不会慢待她的。”
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这是国师托我送给大人的,里面是大人尚未清理干净的线索和人证,算是国师为大人送上的第二份礼物。”
文骋伸手去接,那道童却缩回手道:“大人,我忘记说了——这份礼物得在大人回答我一个问题再交给您。”
文骋只感到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腾起,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被动的时刻,对方像是猫捉老鼠般玩弄着自己,自己却无能为力。好在他的城府修炼得到位,只是冷冷说道:“你说。”
“虞娘子的血灵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文骋做出了决定,“我不知道,她太谨慎了,没有展露过血灵。”
那道童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收起锦囊道:“大人既然不敢相信无极观,我也就不再多言了。时辰已到,还请大人把虞娘子交给我,我得立即带她回京。”
文骋眯起眼:“若是我不肯交给你呢?”
“大人难道要窝藏一个北境的奸细?”道童一点也不害怕,微笑着说,“大人不会真的以为,虞娘子的身份只有你我知晓吧?大人早就救不了她了,还是趁早放下这段执念吧。”说完起身就要走,忽然感到眼前人影一晃,下一刻他被文骋掐着脖子按在了墙上。
文骋的手劲实在大得可怕,道童整张脸都涨红了,他的手脚不断地扑腾着,却一点也无法撼动那看起来清俊斯文的青年军官。他只觉得神魂开始迅速游离身体,甚至听到自己的喉骨传来清脆的咔咔声,然后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文骋嫌弃地把道童丢在了地上,心腹被那沉闷的撞击声惊到,进来查看情况,差点也晕倒在地:“我的大人啊,这可是无极观的人啊啊啊——”
文骋不屑地说:“无极观又如何?”然后他翻出那道童的锦囊、抽出信纸一看,小小一方纸上密密麻麻记满了人名,他一眼扫过去,然后将那信纸径直丢进炭盆里烧了。
“烧……烧了?!”心腹大为震惊,“大人是怀疑国师给的名单是假的?”
“不知道。”文骋闭上眼,心中浮现出那张信纸上的每一行文字,他从信纸中间随便挑了几个名字念了出来,嘱咐心腹:“你带几个得力的亲自走一趟,看看这些人有没异常。”
心腹领命而去,他嫌恶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