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苏,不准来玩菩萨,还轮不到他呢,你就别多心了。”
顾希昭只听进去水患和水鬼两个词,她心中一惊,怔怔看着人群中的沈陵光,他双颊被火光烧得通红,头顶冒汗,双目紧闭,似乎是经受着什么折磨,又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梯玛将纸钱点燃,糍粑上的香扔进火里,酒也倒进火中,将盛猪肉的两个碗里倒过来覆在竹筛里,放在一旁。他冲火中打了三个卦,又拜了三拜,才将那一碗早就准备好的新鲜猪血奉上茶台,他拿出一串铁制的铜钱,浇上新酒,放入火中点燃。
老梯玛穿过人群,将白色纸钱分发给众人,先用毕兹卡话说了些什么,用汉话唱到:“瘟疫不起,灾患不来。老的无病,少的无难。家先祖宗,你们收钱收酒,收米收肉。有堂的归堂,有殿的归殿。无堂无殿的,归洛水大道。”
他经过奉茶的两人时,给了措措一条五彩布,再面向顾希昭,将那烧得通红的铁纸钱凑近她左脸,又移到她右脸。他开口,这回说的是汉话,“心中有邪神显连的,野鬼与你同走的,我帮你烧神烧鬼。烧得远走高飞,五湖四海。”
接着他打开她的掌心,用铁纸钱照亮她的手,看向她手中那道不会愈合的疤口,低声念道:“从此邪神不敢拢身,野鬼不敢拢边。邪神看,空口看,野鬼望,空口望。”
火光嗖地照亮她的眼,她看见火堆后方有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从人群中往林子跑去,她觉得不对劲,刚想追寻那身影,但更奇异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缓缓升起一个人形。
那飘扬的丝带,那带笑的嘴角,那闪着异光的双眼,都让她心头为之一颤,方才的念头像青烟一样被掐灭,她的思绪完完全全放在了那极旺极盛的火焰之中,火苗犹如出水莲花,盘桓上升,将她也笼罩在火光中。
可她眼睁睁看着那火光散去。
人群骚动起来。
顾希昭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才发觉眼前的火光确实消失了。
“怎么回事?”在一旁观看的汉人也叫嚷起来。
不知不觉间,沈陵光已从涌动的人群中挤过来,出现在她身旁。两人都因黑暗而失了方向,只得将肩膀紧紧贴在一起,对抗着朝这边涌来的人群。
“不要踩到火铺!糍粑呢?豆腐呢?竹篓呢?”措措尖利的声音从暗中传来,“喂!谁拿了竹筛!送走的瘟神疫官去哪了?”
“莫急!先看好路。”一个厚重的声音传来,是吴瑕点燃了火折子,他举起手臂将火光散开,让众人得到一丝光亮,看清眼下的路。
众人看见的是火堆的残骸,茶台上的东西已经是一团糟,那碗精心准备的猪血也被打散了,一旁坐着的仡熊巴代一下站了起来,“糟了!猪血倒了!”
老梯玛皱眉看着一片狼藉的桌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嘴里低声念叨了什么,阿覃也垂着头满脸丧气。
汉人还不解,毕兹卡们已经纷纷不安起来,有人忽而朝着屋子背后喊道,“有人躲在屋角!”
人群涌上前去,火把照向屋角,不知是谁惊声大叫:“是个糯苏!”
皮肤黝黑的白衣少年躲在墙角下,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得瑟瑟发抖,他手中抱着的包袱掉落在地上。
“木呷?”阿覃拨开人群,冲上前,她对少年着急地说,“木呷,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年不语,只是用哀求的眼神望向阿覃。
“他手中握着什么?”老巴代喊道。
吴瑕举着火折子从人群中走出,拾起了那包袱。包袱中只有一支竹笔和一本册子,吴瑕快速将册子翻了一遍,众人只见发现上头全是看不懂的糯苏文,小声絮叨起来,他们望向少年的眼神也有些变化。
吴瑕把包袱还给他,沉声问道,“糯苏不准族人前来观看玩菩萨,你为何违背族规?”
黑皮肤的白衣少年仍是闭紧了嘴不肯发话,他眼珠睁大,全身僵硬,连手指也蜷曲着不敢动弹。
阿覃上前,张开手臂护住他,“不,不会是他,不可能是木呷!”
“阿覃,若他不吭声,那我也没法为他脱罪。”吴瑕看了看阿覃,又看向少年,神色更加严肃,“你没拿竹筛,身上也没有打翻的猪血,那你一定看到了什么,刚刚是谁做的,为什么不肯说?”
阿覃厉声道:“他没法说!肯定有阿苏他们,对木呷下了咒,让他开不了口!”
她一把拉住吴瑕,“带他去见神女姑姑,姑姑一定知道怎么做!”
吴瑕没有应答,那张脸上在火光照耀下神色复杂。
这时老梯玛也缓缓走了过来,他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木呷,什么也没说,转头对吴瑕用不怎么熟练的汉话道:“不用惊扰神女了,把这糯苏孩子放走吧。玩菩萨玩不成是家先的旨意,我们改日再办。”
“梯玛,可是……”阿覃焦急叫道,她凑到老人跟头,用毕兹卡话说道:“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