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际开阖,麒麟关城门之下,九条关道广袤无垠。
苍洲封地四分,帝都鹿央便设四关,每一道关卡都对应一方封地。
所谓东云螭,南山君,西朱鸟,北麒麟。
鹿央与流商之间的关卡,便是麒麟关。
通关侍卫走到主驾边,按例寻问道:“车内何人?烦请下车查验身份。”
青枫:“我们是天在水的车队,这是我们的鹿牌。主驾上的是东家公子,身体不适,不便下车,还望见谅。”
见是天在水的车队,侍卫神色一恭,抬手便想放行。
青枫收回鹿牌,不紧不慢地补道:“正巧还在路上碰见了百里氏的女公子,不知大人可否通融一二,让她随我们一同进城?”
侍卫的手霎时收了回来,视线从青枫身上挪到了后面马车边的女子身上。
黎枝燃站在旁边,只能瞧见前面青枫与侍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见那侍卫的视线时不时飘了过来,随即带队走了过来。
她握在袖中的手蓦地一紧。
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盔甲与刀鞘相碰,带着帝都独有的气势,侍卫走到黎枝燃面前,低头抱拳:“请贵人出示过关鹿牌。”
黎枝燃心下一沉:“没有鹿牌。”
侍卫一顿,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又抱拳恭敬道:“旌节也可。”
他们驻守麒麟关多年,只认两样东西。
一是鹿牌,二是旌节。
鹿牌乃是帝王亲赐,得此牌者多为贵族氏家,可凭鹿牌畅行苍洲,无所不至。
寻常百姓若想进出帝都,便需提前与司民禀报,领了司民出的旌节,方得来回。
这种东西,黎枝燃自然也是没有的。
“没有旌节。”
“贵人是说,没有鹿牌亦没有旌节?”
青枫见状,在一旁打圆场:“还请大人见谅,女公子半路遭了劫匪,想来是落掉了。”
侍卫将刀鞘一横:“多有得罪,过关只认鹿牌与旌节。若二者皆无,请贵人移步到无名氏关道,到司民处填了登人簿再进鹿央。”
侍卫态度坚决,不容置喙。
看来是无法借着天在水的名声进城了。
但是听那侍卫所言,言下之意似乎只要过了登人簿,依旧能进鹿央。
黎枝燃紧握的手稍稍松开,微一思索,心下便已有决定:“劳烦大人容我拜别。”
与天在水的车马同行多日,还未当面与寻昇道过谢。
黎枝燃走到主驾旁边,一眼便看见搭在窗沿上的修长手指,两枚玉扳指一墨一白,极是显眼。
“多谢公子一路相助,就此别过。”
“哪里,理应将女公子直接送至府上才是,是天在水的不是。”
他两指轻动,旁边的侍女立刻围上来,将备好的东西递给黎枝燃。
寻昇病恹恹的声音隔着车帘隐隐约约,似乎是在压抑着呛咳,闷闷道:“手炉赠与女公子,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天在水的车队隐隐消失在黎枝燃的视野之中,她跟着侍卫走去,从正中央的关道上,一路被引至了右边第二道。
“都排好了!一个一个过!”
一团白雾从麒麟关的守城侍卫的口中喷了出来,极快地便消散了。
黎枝燃跟在队伍后面,捂着手炉静静而立。
九条宽阔的关道横铺在鹿首之下,正中央的关道最为宽广,足是其他两条之宽,专供贵族氏家所用,然后便以身份向两边逐级排开。
而像黎枝燃这样拿不出旌节,又想进帝都的人,则一并落在无名氏关道上,登了司民的登人簿,也可过关。
只是队伍蜿蜒熙攘,半天也不见有挪动的势头。
这样排下去,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进城。
黎枝燃正这样想着,就听到有人将她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我呸,这得排到什么时候!这些侍卫怎得一个比一个死心眼!不就忘带了旌节吗,我在这麒麟关来往多少次了,记住这张眉清目秀英俊潇洒的脸很难吗?还把我往这儿赶!”
一道声音从队伍后面乍然响起,队伍里的人们都好奇地回头寻找,想见见何人如此自信。
眉清目秀的白面小生没看见,长满了络腮胡的大胖个倒是有一个。
众人的视线在他身上几番来回,才确定这络腮胡便是刚才叫嚷之人。
络腮胡的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挤:“我朋友在前面,劳烦各位让一让啊。”走到黎枝燃身后时,便被一大娘胳膊一横,斜眼瞪他——上后边儿老老实实排队去。
“朋友,我朋友在前边儿呐!”
“谁是你朋友?少在这儿给我装蒜,去去去!排队去!”
谁说没朋友的?
五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