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淋脏兮兮,而监狱长虽然穿着朴实的红马甲,人还是干净的,而且至少看上去像个完整的人。
她尽力将两手上的血污互相擦了擦,还想擦干净一些,监狱长根本没注意,直接握了握她的手。
“以后多关照了,好好坐牢,争取早日离开。”
离开?
这个词语对殷红来说有些陌生,很多鬼都在阴间的牢狱里服刑,但她从来没听任何鬼提起过离开的事,加上逃狱被抓回来的事,在殷红的认知中,她以为自己永生永世都要留在这里了。
“我能有机会离开?”她问道。
监狱长点头道:“当然咯,虽说每个鬼服刑的时间不太一样,有三十年,五十年,还有一两百年及以上的,但大多都是能等得到结局的,结束了,就可以离开了。”
殷红又开始抠手,活人无期一般是二十年,这死人蹲局子的时间怎么还带通货膨胀的。
她抬起眼,问监狱长:“那我还有多长时间呢?”
监狱长认真想了想:“如果你真想走,其实现在就可以。”
前监狱长给人关了三年禁闭,罪刑失衡是其一,殷红在牢里被其他鬼欺骗出卖,自食其果是其二,还有其三……
殷红听到监狱长的话,连忙摇摇头:“我不走,我还没到时间。”
监狱长望着她,笑道:“你与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罪有应得,听起来是个质朴简单的词汇,要真正实现,实际上要付出大量的心血,阳间如此,阴间也一样。
随着地下监狱长的到来,地上的监狱也开始悄然进行改革中,新来的那些人对狱警队伍进行了调查,抓出一连串暴力执法,违法违纪,自由散漫的警察,在监狱内部群体中抽样进行问询,连在医院刚做完手术的傅卫军都没漏下,刚恢复一些就一脸懵地被塞一筐水果,然后来人用手语问他监狱里都有哪些人欺负过他,哪些狱警又视而不管。
哑巴想了想,挺多的,他也记不太清了。
然后那两人就给他列了个人员清单,办法总比困难多,旨在完完全全还原监狱之前管理的真实面貌。
除了整顿队伍作风,监狱这些冒尖的刺头也被抓典型立规矩,而新队伍的着手点也很简单直接——从最基本的卫生开始,对于现有结核病人的治疗是第一步,保证整个监舍的干净、卫生、整洁是第二步。
听着很简单,但卫生的背后也是秩序的构建,像毒贩那些人,原本以为这次整顿只是领导下来随便应付玩玩,没想到一直到几个月后哑巴都出院回来了,这些折腾他们的“花样”不减反增,他们大有要搞长线要给监狱洗髓换血的劲头,让原本作威作福的那群人非常不满。
而相比地上虽然缓慢但还算稳中有序的改变,地下的整顿就显得有些炸裂了。
死人跟活人是不一样的,活人有很多畏惧、挂念、担忧的情绪,还有部分虽然身处牢狱,但本身并不想犯法,或是因无知而犯法的,这些大多愿意积极配合改造,可恶鬼没有这么多难言之隐,恶鬼基本坏得明明白白,就算拿武力压制了这些鬼,他们本身是不会产生悔意的,只会觉得是自己倒霉,抓住机会,还会反咬人一口。
面对这种恶鬼,殷红的建议是直接当粉煎了,但是新监狱长显然不会这么做,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由内到外地改造恶鬼,所以她会一边把恶鬼的手放进滚烫的油锅里,一边问他:“为什么要把一个娃娃的手按到锅里呢?这样会让你感到快乐吗?但是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哦,所以这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哦?”
监狱长会一边按恶鬼生前犯的错为他定制刑罚,一边在他耳边念着新的监狱众鬼服刑行为规范,不厌其烦,殷红有时候看着受罚的恶鬼求她别念了,直接杀了他,心里感悟:这才是属于新时代的咒语。
不过规范化管理也为殷红带来了一些麻烦,监狱长空缺那段时间,她总是顶风作案,老往活人那边跑,而面对新监狱长,她不是没能力偷溜,她是担心会破坏监狱长夜以继日维持的秩序。
最终,她还是找到了一个机会。
同阳间一样,阴间表现好也可以减刑,没监狱长的时候,总有不知死活的小鬼要往阳间跑——当然不是说她自己,殷红自告奋勇,主动跟监狱长提出去阳间巡逻。
她的理由很正当,殷红以为监狱长会直接答应,事实上,监狱长确实同意了,但也提醒了她一句:
“阴阳相隔,死亡终归是死亡,死去的人不应该干预活人的事情,你要记得告诉他们。”
殷红视线背对着监狱长,静静道:“我会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