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凉。空气中带着污秽河水的黏腻之感,就如死刑犯临行前的最后等待午时问斩的焦灼感。
福墨二人出现在春生家中,一个大肚婆年轻妇人在为一大家子人做饭。
一根一根被塞入火坑里的柴火点燃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像是在为此庆祝。但这妇人却浑身打着颤,丢了魂般一惊一乍。
她面色铁青掀开锅盖想要搅动一下锅中翻滚煮熟的肉。忽的,一只稻草手臂赫然出现在锅中,自己竟然能抬起来想要向外爬出。
这年轻妇人早已是吓的惊魂不定,七魂八魄早已散尽,痴傻般跌坐在地。
那稻草手臂爬了出来,还淌着肉沫血水,带着一股肉半生不熟的怪味儿。
摸索爬向了年轻妇人,却并无任何敌意,就像是专门来缺认一下似的。
紧接着,锅中又爬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可锅中明明炖着的是鱼。
“仙官,他们不会吃的是那河中的鲇鱼吧……”,戊戌用纸扎小手捂着嘴,好在他不吃东西,不然当真会吐出来!
福棉向内探头看去,见那些零碎残肢并未伤人,却还在往出翻滚,道:“是不是,等她们拼起来你问问不就好了嘛。”
在小小的饭灶内赫然矗立着一圈稻草头颅残肢的女子,眼球皆是通红发涩向外凸出,嘴角上扬被缝住不能张合。
“啊?还不叫人家告状吗?那可不行。”,福棉这才瞧见这些女子的嘴角,那些细密的针脚如果去缝嫁衣应该能缝不错的一件。
一张黄色符纸飞在众多女子面前悬置,福棉单掌只余两指,道:“敕令符,破!”
就见,下首女子的嘴角逐渐张开,原本微笑的嘴角恢复的原本的模样,皆是平直下垂,无一例外。
春生回头看了一眼悬立于屋顶的二人,旋即消失隐匿于屋舍中,细微可闻间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就连福棉都觉着不难闻的气味,可不多见。
她本是符修术士,但奈何一直不得突破,闲着无聊连带着偷摸去老君殿内跟着童子学了些制香之法。此后便自己焚香点炉,闻不惯其他香气。
福棉深吸了一口气,探头向隐匿出招手,压低声音说道:“改天我去找你,你教教我制这种香好不好。”
戊戌:“仙官……”
福棉挥开敕令扇,道:“怎么了?她们就是单纯去看看家人,我也不好说什么是吧?”,说罢,她还轻撞了一下墨临的手臂,示意他要向着自己说话。
墨临将幡灵幻化收回,望着她道:“的确在理,不过还是要去看看。”
福棉拍拍屁股上边坐着的灰尘,道:“是的是的,得去看这个热闹去。”
墨临一顿:“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福棉趴在人家屋顶,听人家墙角,这戊戌都有些看不下了,措辞道:“仙官,这么做会不会影响您的仙官声誉啊?”
福棉疑惑问道:“我做什么了?再说了我还有声誉,他们那群老贼人一点不留情面,将我从十八层天庭直接打下十八层地府,我还有什么声誉?是个仙官都知道我完蛋了吧。”
戊戌语滞,想说些什么但又确实她说的都在理,一时无言相对。
墨临这时却道:“还并未走到绝路,柳暗花明处。”
福棉是当真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心中想道:嗯?什么意思?,嘴上只道:“当然没走到绝路啊,这不还有机会嘛。”
倏地,屋檐下一阵欢笑声引得二人看过去。
那个婶子青灰着面色拍着春生她爹的手,摩挲着道:“春生她爹,你可算熬出头了啊!春生去过好日子了,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春生爹不动声色地将手给抽离出来,回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孩子好,我们才能好啊!大婶子,你说是吧。”
婶子流转出阵阵不悦,但最终还是道:“啊,是是是。不过听说那凌姓小子还在咱乡里流荡呢,可得叫咱有姑娘的人家注意些,千万不能叫这种穷小子给拐跑喽!”
抬棺的年轻男子咂摸着酒水,摸一把嘴角道:“叔,凌姓小子如今几岁了?不如给他口饭吃叫来给咱做长工呗。”
春生爹还仔细思索了一番,道:“估摸就是个十几岁,瘦小的很,死在家里还得丢出去多晦气,谁要他。”
这时,忽然一道女声由远及近:“阿爹。”,这声音震人心魂,就连灰青面色的众人都为之一惊。
春生爹下意识的应答道:“欸。”
紧接着,紧紧捂着了嘴,不敢动作分毫。
随即,听着她就像报菜名般唤着众人的称呼:“婶子、小弟,阿叔……”
围着坐在桌前的人都被点名,皆是为之一振,根本不敢动弹。紧接着,又有一个不一样的女声道:“阿娘。”
那个婶子当即冒出了冷汗,晶莹的汗珠在如此青灰的面庞也也显得污浊。
帮忙抬棺的那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