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素衣女子站在桌边正在看一幅画,画上一个童女手持一朵牡丹花在窗子上探头探脑,十分活泼的样子。良久之后,女子叹了一口气。
贺诚刚进门就看到这一幕,手里的画卷他见过好几次,是他十岁的时候母亲画的,当时母亲卧榻多年身体正在好转,画了这幅画的时候身体比较虚弱,一天落不了几笔就得歇下。等慢慢的身体休养好之后,这幅画也完成了。
贺家的人都知道贺二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思念自己夭折的女儿,满屋子都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儿的画像。
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母亲在思念那个早亡的妹妹,但是这画里的女孩的年龄太大了,妹妹夭折的时候才三岁,这幅画里的小女孩怎么看都有十岁了吧。
“母亲,您又在思念妹妹了吗?”贺诚担心的看着母亲,这几年病是好了,但是身子还是很弱,他担心母亲又因思虑过重,让病情反复。
“不是,娘在想其他的事情。”
“哦?不知是何事,儿子愿给母亲解忧。”
“没事的,是娘跟好姐妹之间的事情,不必让你费心。”
贺诚好奇极了,母亲一直都是深居简出之人,家里的宴会也基本不到半途就称病退席,除了几个婶婶姑姑的,哪里还有什么好姐妹,不由得问出来。
“那还是母亲的待字闺中的时候,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你从未见过又如何得知。”贺二夫人不愿多谈。
“对了,你舅舅的车马到达什么地方了?”
“已经到郊外了,不出半日便能进城了。”贺诚殷切的说道。
“那是快了,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贺二夫人语带哽咽。
贺诚心疼母亲如此的思念之苦,但是更心疼舅舅,那个世人称道的靳公子。
贺诚的这位舅舅是当朝世家公子中排名第一的靳公子靳东阳,是当今太后的唯一的侄儿,江南望族靳氏唯一的继承人。
靳东阳十年前作为当朝名士抛弃大好的前程主动请旨跟随和亲的顺义公主前往吐蕃,与诸多的文士贤者,工匠技人携带儒家经典、布艺种植等技术只为教化蛮荒,传播汉文化,让吐蕃学汉语、习汉俗,真正的与汉人成为一家人,从根本上让吐蕃臣服。
皇帝陛下亲批:靳公子大义超然,高瞻远瞩,有经天纬地之才。谕旨一出,世人莫不称赞。
有些先帝的老臣难免替靳氏愤愤不平,靳氏退出京城权利中心已有五年之久,且靳氏一族子息单薄,从当年靳太公开始仅有一子一女,到孙辈也一样,靳公子还是其父老来得子,也只有一个大他十五岁的长姐嫁入贺家二房。
贺公子不过十六岁正是为家里开枝散叶的年纪,现如今前往那遥远的吐蕃,靳氏一脉香火如何得续?但是无人能去质问皇帝,因为是靳家自己所求。即使太后娘娘如何哭诉,如何劝解无人可以阻挡靳公子的脚步。
京城的百姓没人不会记得顺义公主和亲的那一年,送亲的队伍延绵十里,无数的能人工匠,无数的学者文士,无数的汉人瑰宝流入那个蛮荒之地。
最大的那个豪华车架里坐着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的顺义公主,她带着最美好的心愿前往吐蕃,期待着能为两国人民带来真正的长久的和平。
靳公子一去便是十年,期间靳太公的辞世都没能回家,据说靳太公弥留之际一直唤着他的名字。而这十年间再无边境战事,现在再偏远的村庄都知道吐蕃人现在可以说汉话、织汉布,食汉米。
民间有诗“自从贵主和亲后,一半胡风似汉家”。顺义公主在吐蕃被民间尊为神母,建造寺庙受人供奉。两国人民对顺义公主的敬仰都是一样的浓厚,顺义公主以女儿之身做出了跟男子一样伟大的事情。
和亲第九年,吐蕃赞普急病身亡,又过一年王权更替带来的激荡已平复,再圣旨急召下,这个离家近十年的靳公子终于从那遥远的吐蕃归来,进京复命。
贺二夫人得知消息之后,迫不及待的准备好了一切,每天期盼着,贺诚每次来跟母亲请安的时候都会带给她舅舅的车马消息。
贺二夫人跟儿子说了一会话,便让他回房陪有孕在身的妻子,这对小夫妻近日里感情突飞猛进,整天黏在一起,整个贺府都在说这事,都说脾气暴躁的小公子见着了媳妇温顺的跟小绵羊似的。加上今日李夫人来访,正在跟李春荣说话,便打发他去拜见岳母。
贺诚在院外就听到了琴声,满满的眷念、满足,伴着琴声进屋,坐下,仔细聆听着。琴声温柔如水,在屋里环绕,金兽香炉檀烟袅袅,婢女们安静垂手候着,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一曲终了,贺诚赶紧起身过来扶着娇妻,隆起的孕肚丝毫没有影响曼妙的身姿,贺诚小心翼翼的扶着李春荣坐到榻上
“夫君今日回的比往常早啊。”李春荣理了理贺诚的前襟。
“舅舅马上就要到了,还有半日就可以进城了。”贺诚握住了李春荣的手,“我回来看看你,待一会就得去城外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