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染在进入容宅前,特意在门口回眸,给了何丽晴一个大大的鄙夷的笑,这才转身进了宅子。
其实她心里仍有些忐忑,若真如何丽晴所说,京中仰慕容哥哥的女子皆是多才多艺胸藏锦绣之辈,那她在这些人里实在排不上什么号。
她从小就不爱读书,先生教的那些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何况……她在游廊上止住步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红彤彤地襦裙,撅起嘴问宇一:“你说……容哥哥喜欢绯色么?”
宇一一哽,摸了摸后脑勺:“是……是的吧!”
少女重新振作起来,小嘴一抿,眸中光影灼灼:“应是没错了,若他不喜绯色,又怎会将马车也漆成绯色呢,我再不信何丽晴的鬼话了。”她说完嘻嘻一笑,蹬着亮闪闪的金缕鞋继续朝前行去。
宅子不大,不过才两进,布局也极为简陋,连根多余的树也没有,绕过游廊便见正房。
容瑾已立于正房门厅处朝她行礼:“三公主突然驾临寒舍,草民未去亲迎,还望三公主恕罪。”
他仍是一袭锦衣,玉簪束发,俊美的面容白得发冷,仿佛罩着一层蒙蒙的雾气,虚弱苍白,却也风华绝代。
少女仰头看他,眸中满是怜惜:“你是乐师,不必自称草民。”
容瑾再次垂首抱拳,恭敬地改口:“冥臣望三公主恕罪。”
“你对我有恩,又怎会有罪呢。”少女莞尔一笑,转身跨进门厅:“没想到,你竟在各处都置办了宅子。”
容瑾轻拢衣袖,跟在少女身后,“之前三公主所住那处宅院,乃冥臣友人所有,冥臣不过是借住而已。”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如潺潺流水,令人心旷神怡。
“哦,我知道了。”少女一边脆生生地应着,一边抬眸四顾,门厅内的摆设也极为简陋,除了一副博古架,一张书案,一处煮茶的风炉,再无别物。
此时那炉灶上的茶水正汩汩冒着热气,一僮儿垂首入得屋来,提起茶壶沏了两盏茶,端端正正地在案桌上摆好。
容瑾看了眼那茶水,“三公主怕是喝不惯这茶,秉文,你去给三公主备一盏甜饮子过来。”
容哥哥喝的茶她怎会喝不惯呢,不待僮儿转身,少女抢先一步端起案桌上的茶水,笑得眉眼弯弯,“谁说我喝不惯了,我喝得惯的。”说完抬手就将茶水往嘴里送。
一股钻心的苦味霎时从舌头直抵脏腑,少女“嘶”的一声放下茶盏,眉毛皱成一坨,连泪花儿都苦出来了。
容瑾清浅一笑,继续吩咐僮儿:“快去吧。”
叫秉文的僮儿也窃笑一声,转身出了门厅,不一会儿便送来了甜饮子。
少女捧着甜饮子牛饮了几口,总算驱净了嘴里的苦味,抬头,软糯糯地唤了声“容哥哥,”她双眸幽黑而清澈,犹如幼兽一般:“你为何要饮那么苦的茶呢?”
一听她唤“容哥哥”,他白皙清瘦的手指又悄然在袖间曲起来,片刻后才轻轻舒展开,“品苦,方能识甜。”
少女也想回一句文邹邹的话,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撅起嘴“哦”了一声,幽黑的眼珠子滚了滚,落到他的腰间:“那是什么?”
容瑾垂目看了眼腰际:“是骨笛。”
“你会吹吗?”
“是。”
少女想让他吹支曲子,可又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犹疑间,一眼瞥到他另一侧腰际挂了个香囊。
那香囊色泽淡雅,针脚细密,还用金线整整齐齐镶了边,一看就知女工不俗,洛染不开心地垂下眉眼:“那个香囊……定是哪位女子送给容哥哥的吧?”
莫非是何丽晴?或是京城里其他贵女?
容瑾的声音轻轻柔柔,如羽毛扫在胸口:“禀三公主,此乃冥臣自行绣制,并非他人所赠。”
洛染挑起眉头:“容哥哥竟然会绣香囊?”
“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手摆弄罢了,上不得台面。”
少女嘻嘻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随手摆弄也比旁人绣的好看。”她心头释然,转身坐上一旁的交椅,又饮了两口甜饮子,性子一来,“嗖”的一声蹬掉了脚上的鞋。
白嫩的趾头瞬间从裙摆底下露出来,如一个个不安分的小脑袋,精巧、润泽,比那甜饮子看上去还要甜。
容瑾偏过头,礼貌地避开了视线,“冥臣乃外男,还请三公主……穿上鞋。”
少女眨着一又水濛濛的圆眼睛,语气脆生生的:“容哥哥不是外男。”随后又可怜巴巴:“我好热,穿鞋……难受。”
容瑾沉默了片刻,随手拿起搭在案角的一件白色纱衣,躬身轻轻覆在了少女的膝上,轻薄的衣料由上而下,将少女的脚也遮了个严严实实。
“如此,便可以了。”他后退两步,与少女拉开了得体的距离。
“谢谢容哥哥。”少女盈盈一笑,百般自在地饮了两口甜饮子:“容哥哥唤我进宅子,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