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口口声声说要回家睡觉的袁二公子其实并没有回去。他坐在屋顶上,喝着人家姑娘留下来的好酒好肉,守着人家姑娘的窗户,一待便是一整夜。直到天亮才打道回了袁府。
许是昨日大家都累着了,院子里很安静。高阳并没有如他说的那般,急得团团转去找他。袁二公子进家门的时候,只有脸上带彩的严武与他擦身而过。他们谁都没和谁打招呼,毕竟他们之间的梁子又岂是那日的一顿胖揍那么简单。
彼时严武来去匆匆,不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又回来了。
严武去的时候可谓是兴高采烈,可回来的时候仿佛脸上被人踩了一脚,脸色甭提有多难看了。
一夜过后,院子里又是遍地金黄。高阳还在呼呼大睡,是以庭院还来不及得人打扫,萧瑟又狼藉。
严武踩着落叶,一脸凶神恶煞地就去砸袁赫贤的门,“姓袁的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你这衣冠禽兽!老子今天不揍死你,老子的严字就倒过来写!”
说得他好像识字似的!
刚睡下的袁二公子闻言就把头钻进了被窝里。这是袁府,还有一群袁家兵在。他在自家的地盘上还能怕他一个外人不成!
睡得死死的高阳也被惊动了,一瞬就坐了起来。偏头一看,就发现自家少爷缩得连头都不剩了。他下意识得意识到,少爷又惹事了!
“少爷,”高阳挪了过去,“你这是又干了什么好事?”
袁赫贤装睡没理他。
夷城袁府久不住人,即便昨儿刚打扫过,但被人这么猛地用脚踹门,门缝里头积攒的那些个陈年老灰还是被震了出来,合着清晨的阳光,扬得满屋都是。
高阳挥胳膊扇了扇,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外头粗俗的叫骂声不绝于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他觉得严武大约是被气坏了,是以连骂人都骂得这般不给自己留退路。一会儿被袁家兵听见了,大抵又要赏他一顿毒的。
棉被里的人动了动,鼓秋鼓秋的,显然是醒着。
高阳凑了过去,隔着被子好奇地问,“少爷,你到底怎么惹他了,他这么骂你!”
袁赫贤把被子一掀,闭眼一脸的烦躁,“我那里知道!我才刚回来!”
“你才刚回来?”他皱了眉头,觉得事有蹊跷,“那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少爷?”
“昨儿十五啊!老规矩!”袁二少翻了个面,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喝酒、吃肉!”
“那你是动了他的酒还是动了他的肉?”
高阳话还没说完,只闻一声巨响。他回头一瞧,门被人踹了个窟窿。
“少爷……”他推了推身边面朝下趴着的人,“门破了,人要进来了!”
袁二公子起身的那一瞬,又是一声巨响,门上的窟窿更大了。一只脏兮兮的鞋子从窟窿里踩了进来,鞋底还沾着一片烂树叶子。
毕竟是横刀夺爱,袁赫贤本想忍一忍放他一马。但眼前这一幕上门打砸撒泼,他着实是不太能忍。
“少爷,”高阳望着那个窟窿往后退了一步,“该准备准备了,你想赏他什么符咒?”
他随手捞过符袋子从里头摸出了一沓,不紧不慢地挑着,好似在点银票。
“姓袁的!滚出来!”严武边踹边骂,“你这个烂裤底的!”
袁赫贤皱了眉头,手上的动作停了那么一瞬,随即往前翻了两下,十分确定地抽出一张符往门的方向一掷。那符好似有根看不见的线牵着,精准无比地钻出了那个窟窿。紧接着门外一声惨叫,他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袁二公子这才催促道:“快!快去找童大成,就说你二公子被人砍了!”
高阳愣了愣,“……啊?”
“快啊!你还愣着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使符咒的准头。这道符只有三分之一炷香的效用,但指不定转眼就要失效!”
这一句提醒,让高阳瞬间灵台一片清明,惟觉时间紧迫。他来不及穿衣裳,边“哦”边往外跑。开门出去一看,只见严武怒目圆睁地倒在屋檐底下一动不动,却手无寸铁,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砍人的。
高阳想了想,为了提高可信度他篡改了说辞,边跑边喊,“不得了了!打人啦!二公子被打了!童哥,救命!”
两墙之隔的院子里随即有了动静,那头的屋里同样冲出来了个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的人。这彪形大汉顶着一头的乱发,胡渣子染青了半张脸,张牙舞爪的,这才像是一副要去砍人该有的模样。
“啥!”童大成叉腰仰天一啸,“又是哪个孙子不想活了,大清早的就敢动我们二公子!”
他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吼得院子里的树都跟着抖了抖。落叶洋洋洒洒的同时,袁家兵闻风蜂拥而出,清一色身着里衣,却整肃有序。兵匪和土匪的不同,就这么潦草地呈现了出来。
高阳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出来,登时不说话了。他怕他们这群人去得太快,自家少爷还没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