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都的寂静让人不由得怀念这座城池往昔的繁荣。而在城东的袁府,众人皆都聚在门外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时刻。
刘老军医已经进去很久了,而除了军医学徒,没有人被获准进入。
督江候的寝屋很安静,没有传出喜悦,也无悲伤溢出。一切好似寻常那般,平静而又平淡。
童大成来回踱着步,看起来比袁宏渊还要着急。
院内的老树已经掉秃了,只余枝干在初冬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小儿眯起了眼睛,靠在了娘亲的肩头,偷偷地打起了瞌睡,
“我带川儿先回屋。”薛淑云柔声道,“爹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袁宏渊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儿子的鬓发,“你先带着他睡,我晚些回去。”
然而直到红日从地平线上升起,督军统帅也没能回去。督江候在后半夜把儿子叫进了屋里,彻夜长谈。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只余桌上的烛火相伴到天明。
天刚敞亮,袁府的府门便被拍得震天响。管家匆忙去开门,只见来客满面愁容。
老管家怔愣地看着他,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不是那么熟。平日往这里跑的兵将也不少,他又有点脸盲,便一时半刻想不起来这人姓甚名谁。
瞧着此人行色匆匆,他不确定道:“军爷……您这是……”
“我有要事通禀大帅和侯爷。”
来人是谢永安的副将,也是潘姓,单名一个“利”字。要论起亲缘关系,此人乃是潘时的亲叔叔。叔侄二人有几分相像,也难怪老管家犯了迷糊。
“那军爷在此稍候,我进去给少爷传个话。”
目前城里城外的情况,老管家心中多少有点谱。他唯恐是东屏人打进来了,一把老骨头跑得比谁都着急。
江都袁府宅子大,潘利以为要费不少时间。不料才不一会儿的功夫,督军大帅就大步流星地来了。管家一把年纪了,哪里跟得上他。被远远地抛在了后头,边一路小跑,还边大口喘着粗气。
潘利有点可怜那老管家了。
“什么事?”袁宏渊把声音压得极低,“滔江有异动?”
他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那一套,再加上一脸疲惫的神色,一看便知是整宿没能合眼。
“没……”潘利回过神来,赶紧说了正事,“潘时那小子刚回来了……”遂还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带着兄弟们……”
督军大帅明显愣了愣。刚要开口问,便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嘴合严实了。他行得如疾风骤雨,顷刻便就走出了老远。
潘利是过来传话的,眼下这话只传了一半,也就只好跟在大帅后头一路小跑。
营地离得袁府不算远。但穿街走巷时,那疾驰而过的二人依旧吸引了百姓的目光。营地口值守的两个哨兵来不及与他们的统帅打招呼,而潘利后脚刚跟进去,就被袁宏渊指派了个活儿干。
“去把潘时给我叫到帅帐里来。”
潘利得了令,刚下意识想去干活,立马就意识到这活其实压根就不用干。
脑门一拍,他立定不动了,“童将军带着人已经在您帅帐口等着了!”
“他?”袁宏渊难得没能沉得住气,“来得正好!教导无方,我刚好一并罚了!”
小督江候温文尔雅,是个儒将。潘利还是头一回见着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唯恐一句话没说对,就要跟着自己那倒霉侄子一起挨板子。
江边风大,好似一堵风墙拦在了身前。潘利很惜命地立在原地目送着他。但下一秒,他就拔腿往校场去。他的顶头上司谢永安正在那里练兵。他得去复命,顺便嚼一嚼舌根。毕竟,童将军又要倒霉了,且很可能是倒血霉!
还没行到自己的帅帐,袁宏渊就看到了院子门口立着交头接耳的二人。
许是知道要挨罚,门外值守的兵已经被调走了,此时帅帐周围空落。童大成与他对上了眼,即刻闭了嘴。潘时见状,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袁宏渊径直往院子里去,那二人也就老老实实地跟了进去。
屋内很安静,连外头呼啸着的江风都听不见。
“你们走近些。”
他坐在了自己的帅位上,想要喝口水却发现茶壶是空的。白瓷的水壶被重重地砸在了桌上,发出的响声叫童大成都虎躯抖了三抖。潘时到底年轻,再加上心虚,当即两腿一软就跪了。
督军统帅沉了口气,锐利的目光直盯着地上的那个人,“二公子呢?”
潘时都结巴巴了,“他……他他他们……”
童大成是个急性子,看不得人说话这么不利索,索性接过了话茬,“潘时与我说,二公子是半夜偷偷带着人溜走的。不仅是咱们,飞天镖局那群人也没察觉。”
“你拿督军的兵去与镖师做比较?”袁宏渊语气陡然一沉,“镖师可以毫无顾忌地睡觉,我们督军的兵也可以,是吗?这些时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