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乔心中拉起警惕,面上尽量不动声色:“我着男装,你怎知我是小姐?我刚才哭得那样难看,你也敢说貌美?”
“说!你是谁?来这干什么?”玳瑁一胳膊肘下去,那人杀猪般叫唤起来。
他赶忙求饶:“我说!我说!我叫刘二华。我此前确实见过小姐,我在季家仓库做过帮工。”
“这是你的院子?”季宴乔问他。
那人带上讨好笑容:“两位若不嫌弃,我们进去说,屋里没别人。”
院子狭小,屋内杂乱,一贫如洗。只剩床与桌,那床上还放着已打好的包袱。
“这是赶着要走?”
季宴乔拨开包袱看了看,先见几件寻常衣裳,待她抖开那衣服,飘飘荡荡掉下来一张百两银票。
刘二华见状,脸色剧变,眼神随着银票飘移。
季宴乔拈着那银票,问刘二华:“你这屋里穷成这样了?哪来这么多钱?”
那人面色僵硬,依旧陪着笑:“这是,这是别人给的。”
“谁给的?”
刘二华支支吾吾不说,季宴乔作势就要将那银票撕碎。
刘二华大喊:“别撕!别撕……那银票,是,是我叔父给我的!是我叔父!”
“你叔父是谁?”
“就是季家仓库刘管事,刚刚被带走的刘恒!”
季宴乔压下心中焦躁,双眸直欲喷火:“刘叔月钱二两多银子,他还有家人要养,哪来这么多钱给你!”
刘二华唯唯诺诺不说话,玳瑁又是照着他疼痛处一脚。哀哀叫唤传来,他就是不肯开口。
季宴乔又急又气。
盯着那人片刻后,她从靴中抽出一把锋利短刀,寒刃直逼那人脖颈:“快说!不然要你命!”
那人见季宴乔眸中怒火与疯狂,再看看让他毫无还收之力的玳瑁,心中绝望。
嘴巴一撇,带着哭腔:“求求放过我吧,我不能说!不能说啊……说了就没命了。”
季宴乔拿刀的手抖抖索索,好不容易看到转机,非得让他吐出消息。
她推着那刀刃往前硬逼了两分:“你不说,现在就让你没命!季家现在大祸临头,死也得拉你这个垫背的!”
刘二华感觉到颈处的刺痛,知道皮肤已经被利刃破了皮。
他抖得更厉害,哭得也更厉害:“说不说都没命了,那我说了有什么用呜呜……”
“啊!”刘二华哭声突被凄厉惨叫打断。
原来右手两指已被玳瑁掰折,此刻两指僵直而立,与手背呈诡异的弯折角度。
钻心剧痛中,刘二华听见冰冷的女子声音:“若说出有用的,我让你平安离开丰京城。”
*
刘二华去年底来丰京城投奔堂叔,也就是季府仓库刘管事。
刘管事照顾侄子,也想着让他多学些本事。便经常带着这刘二华到处走货。
迎来送往间,刘二华结识了不少人。包括商人温大。
刘二华脑子灵活,干活勤快,唯有一个不好,就是爱赌。但多是小打小闹,当做乐子。
可自从与温大混到一处,一月里有一半时间在赌坊,且玩得越来越大。连仓库的活也扔到一边,刘管事劝了几次劝不住,月前索性让他离开了仓库。
离开仓库没多久,刘二华就背上巨额赌债。
赌坊催债步步紧逼,刘二华走投无路之下,温大帮他还了赌债。
温大慷慨,说不用还钱了。但喜欢季家库里的锦缎,想拿出来两匹,给他老母过寿。另给了刘二华一张银票,说事成之后,再给他一百两。
季家锦缎极少在市面流通,一般人确实很难获得。
刘二华虽觉得蹊跷,但银钱诱惑下,一时头昏,就答应了温大。
他佯作洗心革面,跟刘管事认错,几口烈酒下去,就将刘管事灌了个人事不知。
再与温大里应外合骗过护院,偷了几匹锦缎出去。
那天夜里光线昏暗,但刘二华却在离开仓库后,看到温家小厮怀里那露出一角的赭黄云锦。他隐隐觉得不妙,那之后没去找温大拿剩下的一百两银票,也没敢回自己那小院子。
直到今日,他下定决心离开丰京城,才回了一趟院子,却被人捉住。
“我是真的不知道,温大他坑我!仓库被封,没准和这个没关系呢……”刘二华犹不死心。
季宴乔一声冷笑,再无心搭理。
连小儿都知,在晟朝,除却皇家,赭黄云锦无人敢用。
刘二华与温大里应外合,恰是六天前的事情。
而季家库房一旬一盘,所以直到南衙禁军找上门来,季家都不知道丢了赭黄云锦。
*
丰京城布局方正,皇城位于正中,皇城外达官贵人居所环绕,再往外是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