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1 / 3)

“我也很担心你啊!”

阮棠脱口而出,说完有些羞恼地转过背,一时两人间的气氛略微尴尬又十分暧昧。

“你对我好,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小声地说。

卫迟觉得身上的伤没那么疼了。

沉默半晌,阮棠把带来的夹袄轻轻披在卫迟身上。

“我走了,你要撑住,别死了,你要是不在了,我不知在这个世界如何立足。”

“好。”

年很近了,家家户户都忙着预备过年,天虽阴冷,人们哈出的气是热的、闹的,大节之前蠢蠢欲动的兴奋随着每户人家门前挂着的屠苏袋晃动。

阮棠提着食盒,红着眼一路走,走了好久好久,原本冻到没知觉的手缩在袖子里也慢慢有了暖意。她走到郑大婶的脚店里,把食盒放在柜上,道了谢。

“卫小官人还好吗?”郑大婶擦擦沾了油的手,倚在柜后,“可有说什么?”

“他不太好,被打得浑身是伤,皮开肉绽的……”阮棠强咽下喉中的哽意,顿了顿,“他说若能出来,定与海客再讨几尾好鱼给你。”

“海客?”

“是啊。”

“海客现在何处?不如我去找他,年节一到,富贵人家求上等海鱼做宴,出价甚高。”

阮棠摇摇头:“他说……‘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那些商人早离开了桑陵。大婶,你人面广,替我问问,有没有人要买我家那院子……”

郑大婶吓一跳:“你要卖掉?那可是卫迟辛苦了几年才攒下的。”

阮棠差点哭出来,摇摇头:“真没法子,我要去告御状……”怕在人前落下泪来,忙道别走了。

郑大婶打开食盒,看见里面只咬了一口的胡饼。

瀛洲……

腊月二十七。今年冬天阳光很少,天地像是被装进了冰窟中,阴霾压着冷气笼罩人间,可人们并不因这样的天气消沉低落,彩棚热闹,欢声满街,年节的到来使每个人都化成寒风里怀揣着希冀的小小火苗。

但这个年对阮棠而言十分难捱。

她早早到了官衙,被引到西廊下等候,许是因为靠近大年,当日诉讼的人并不多,不久便有官吏收了她的状牒,带她从东廊入正厅。

厅前庭下,跪着卫迟和殷明慎。

卫迟身上衣裳破败、血迹斑斑,殷明慎则好多了,虽看得出挨了几鞭子,都是皮外伤。天这么冷,他二人瑟瑟发抖,面如纸色。

通判身穿官服高坐厅中,侧身倚桌,桌边两盆烧得通红的炭火。

阮棠在卫迟身旁跪下,双手捧着两领皮裘:“请许民女为我夫和殷明慎添衣。”

通判留着山羊胡,三角眼,坐一会儿就要摸摸自己的胡子:“准。”

阮棠先给殷明慎递了衣,殷明慎哆哆嗦嗦道了谢,赶忙自己披上。阮棠将手里另一件皮裘抖开,尽量轻地罩到卫迟身上。

“疼吗?”她小声问。

血肉外翻,怎么能不疼?可卫迟摇了摇头:“扛得住。”

阮棠复又跪下,听小吏念他们的罪状,容成济要献与花相的一匣子名贵黑珍珠失窃,容家瓦子是半官办的,新的偶人制作费用都由官家出,殷明慎从卫迟那买了东西,也要报与官家知晓,并呈上过目。那么好的黑珍珠,色泽莹润、圆如明月,和容成济丢的一样宝贵,而且——据容府的人指认,那个贴云母嵌绿松石的木匣子,就是容家丢的。

他们说是就是了,翻手为云,无须人证物证便可判你有罪。阮棠想,倘或哪天容成济说她是府上失踪的小妾,被卫迟拐走了,就算她不认、卫迟不认,容成济一样能定他们的罪。

“阮棠,你是卫迟妻子,本案你也有嫌疑,因卫迟、殷明慎两犯都说与你无关,才未将你收押。你可有话说?”

阮棠的膝盖疼得跪不住,稍稍挪了挪,又将上半身挺得更直:“黑珍珠从南海来,卖与四海商贾,非止城主能有。至于木匣子,或许做工装饰同出一店,以此定罪未免草率,民女深信我夫无罪,求大人明鉴!”

通判摸着胡子冷哼道:“一城之主岂会无缘无故冤枉市井小民?我倒要看看是木板子硬,还是你的嘴硬。掌嘴!”

阮棠又慌又怕。她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些庭审画面,现代文明下,哪会动不动就打犯人?何况尚未定罪,他们只是有嫌疑而已,第一次亲身经历这样野蛮暴力的审讯,她不知所措,下意识要躲来按住她官吏,被狠狠踹了一脚。

她捂着肚子半天喘不上气。

“住手!”卫迟一手撑地要站起来,血红的眼里怒火熊熊,“未审先刑,干犯律法!秦通判,你目中只有容成济,没有王法吗!”

“也掌他的嘴!”

卫迟戴着手链脚链,阮棠只听见铁链叮当,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不过眨眼,官吏已被打翻在地,方才踹阮棠的那人滚得尤其远,躺在地上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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