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宁刹那心里一咯噔,头脑仿佛有一瞬被镂空,她又探了遍鼻息,希望只是错觉。
然而,一片死寂。
暗室位处地下,墙体厚拙,此刻更是听不到一丝声息。
她稍掀开小乞丐盖着的破棉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溢,未干的鲜红和凝固的铜红混合着浸染了大片棉被内面,顺着痕迹,一只手腕处乍现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虽然人没了声息,但刀痕处还在一点点往外渗出鲜红,小乞丐的另一只手里,牢牢攥着一个尖锐的瓦片,像是从这墙垣刮下来的。
一道想法步入思绪。
或许小姑娘虽傻,却知道这地方的阴暗可怖,于是弥留之际,她选了很久都没有过的饱饭和好觉……
她喊自己姐姐,她还记得自己,她不知道这些抓她的人是好是坏,却知道要向着姐姐……
余宁用手帮小乞丐理了理杂发,帮她掖好了被子。
当年小乞丐还不是乞丐,是富贾员外李家的独女,虽先天痴傻却是一家的心头宝,余圳窥觎李家百田已久,企图种植廉价谷粟充粮仗,以伺机克扣朝派粮仗从中牟利。但又不能明抢,便策划了一场意外失水,屠了李家几近满门。
那也是余宁第一次与余圳和新夫人暗中对抗,得到消息她连夜前往李宅通风,试图让李家告官,奈何李员外不信她的话,坚信余家向来以良善示人。
李员外拼死护了小女出逃,留了两份细软遗物,一份给了余宁,回谢她的传信,另一份则足够小女过活一辈子,还嘱托余宁将小女送至市郊的外戚家,当时外戚满口应是地接纳了李家小女,如今看来,小女变乞丐,那家收留小姑娘的人,定不是善茬!
自此,她也懂得直接告密罹难者行不通,干脆暗中搜罗罪证,余赵两家势力雄厚,瓦解非一罪一桩,那就先从内部逐步搅乱分散两家,两家反目成仇,两虎相斗之时,再趁乱坐危一举端盘。万事不离财 ,李员外赠予的钱财也给她的行动提供了莫大帮助。
余宁最后看了眼小乞丐,就要转身离开。此地毕竟不宜久留,人既已去,那便只能向前看。
回到自己的闺房中,她早早便熄了灯,做出一副早睡的假象,也算两耳不闻窗外事。
躺到床上,等待夜深到来时,余宁理了下目前处境。
自己给李家报信的身份再次沉入海底,现下该想的,应该是坠仙楼那个许公子。她已经差了内信去坠现楼打探过,那位许公子如今每日白天外出游玩后,入夜还是会回青楼歇息。
这人先前肯定猜出自己和藕衣人脱不了干系,可谓是眼下唯一的威胁,虽说他上次没有道出实情,但难保不是出于什么目的,保险起见,这道隐患不能留。
夜过一半,待余府灯火黯淡下去,府里也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仆人上夜,余宁像惯常一样,从后窗紧挨的后墙翻出府内。
夜半一片寂寥,坠仙楼也隐入黑云,只有瓦垄两角的鸱尾能被少许的月光佛亮身形。
汇着蚊虫细鸣,余宁一个干练甩钩,接着一个电光火石的腾跃入坠仙楼后院,很巧的是,那间许公子留宿的房间轩窗竟然被叉竿支棱了大半,她蹲下半身,只允许目光透过轩窗空隙往里看。
屋内比院子里要暗,不仔细看是黑乎乎一片,她硬确认了几遍,外室没人,内室隔着帘子,屋内没有风吹草动,整间屋内宛若沉入梦乡。
她这才用双手扒住了窗槛,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的,漆黑的衣料蹭过轩窗,完美别过了叉竿,再一个轻飘飘的落地;右手摸出腰刀,刀身离鞘,擦过内外室隔绝的锦联,直逼床上的人。
就在刀尖逼近那个渐渐显出轮廓的面庞时,突然,余宁的手腕被一股强力钳住。
“姑娘是装傻?”床上的轮廓突然开口道。
那人力气生大,余宁见右腕动弹维谷,没有丝毫犹豫,一记左拳立马抡上声音源头的那道灰色轮廓。
接着听见“哎呦”一声,感觉右腕钳制自己的拿到力量有所缓和,她赶忙用力一抽手,瞬间一道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声响未落,又传来哀求的人声:“饶命饶命,大小姐饶命,别杀我别杀我!”
余宁哪里管这些,要说是个普通人她倒回犹豫一下,可眼下这人可是个逛窑子的浪人,不足挂惜,她抬刀就往床上刺去。
床上人眼疾手快,一个翻身下床,余宁直接从怀里掏出抓钩往半开的轩窗一扔,勾爪直接把窗子带合,发出一声嘎吱响声。
不过出乎意料的,翻身下床的人并没有超外室的门窗跑,而是跃到床头点亮了屋里的灯。
余宁见状,直接握刀向人追去,在离那人不过几步距离时,突然眼前一亮。
“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只见许公子半仰着头,一手抵在鼻子处——鼻孔处可见被擦拭过的血痕,另一只手则五指朝上做出了一个“止住”的手势。
“打人不打脸啊!你看这都出血了哎,到时候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