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行跪拜礼之后,只有凌与枫依规矩跟在陛下身侧,其余人等各司其职。
“不是说皇贵妃也来了吗?”凌与枫目不斜视,低声问道。
赵倾城背着手闲庭信步的巡视着步兵演练,神色如常:“还在帝辇里睡着。”
凌与枫看了一眼当头的烈日,不解道:“大晌午的睡觉?”
“一路舟车劳顿,澈儿身子弱,歇一歇又如何。”赵倾城不自觉的摸了摸脖颈。
“知道舟车劳顿那就不该来!”凌与枫语气不善。
赵倾城撇了他一眼:“你怎么对澈儿有如此大的成见,她此行是特意来赔罪的。”
“赔罪?”凌与枫轻嗤一声:“她不来添乱臣就谢天谢地了。”
赵倾城自知这次是他的澈儿闯的祸,以冯和槿如今自请远离上京的态度,貌似还是个棘手的大祸事。
“澈儿当真是来赔罪的,昨日一再央着朕带她来北镇,不然这才二月,朕怎会亲自过来,况且前年南巡飞龙,去年征战算是巡查过威英,北镇是四大营里最小的又常年驻守京郊,怎么论朕今年也不该来这里。”
凌与枫朝着远处深深叹了口气。
那日冯和槿只留了一封书信就跑来北镇,得知他来找他甚至连面都不愿露,直接随营兵去了堤坝那一同驻守,分明是为了躲他。
凌与枫已经等在营地三日了,几乎无计可施,人看着都憔悴了。
如今罪魁祸首倒也好意思过来?就算是陛下跟着来说情凌与枫也实在摆不出个好脸色给她。
“有她这么赔罪的吗,跑到军营来呼呼大睡?”凌与枫瞧了一眼那华贵的帝辇:“她怕是借机来游山玩水的吧。”
赵倾城晓得凌与枫心里憋火,若换作是他或许还不如凌与枫沉得住气。
“都是朕的不是,且让她再睡一会儿,也不急在这一时,朕已经命人去堤坝那里传冯和槿回来了,难道他还敢抗旨不成。”赵倾城难得好言好语至此,凌与枫自然还没气到忘了君臣之别,只是恹恹的点了下头。
赵倾城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心照不宣。
名义上陛下是来巡查军营的,面上该做的还得照做,是以赵倾城一整个下午都在营地巡视。
南苍和北镇从前皆属凌与枫管辖,虽说两营加在一起也不如飞龙一营的兵士多,却也不该交由一人掌管兵权,一则不合规矩,二则也不是长远之计。凌与枫身为大都统常年驻守京师,在三地游走实在分身乏术,这两年如此暂管也只是因着赵倾城确实没有心腹可用。
如今敬王交回兵权,北镇确实也该找个信得过的人来接任了。
若不是凌与枫从前一再阻止,冯和槿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如今看来他应该早就对那小子动了心思,只是不自知罢了。
“行了,别愁眉苦脸了,自打朕来你就没主动提过那小子一次,怎么,碰钉子了?”巡查完毕,赵倾城站在一处教场的空地前,挥退众人,只留了凌与枫在侧。
营地靠着山林,如今天色渐暗,暗的如同凌与枫现下的脸色。
“陛下,臣养了他七年,在臣心中,臣可以是兄长可以是父亲,却没想过……”剩下的话凌与枫难以启齿:“况且臣……臣与他皆是男子。”
身为嫡皇子,赵倾城从小就没有手足情义可言,即使是为他舍出性命的二皇兄,在他心中也不曾有眼前的人来的亲近,有了争夺,便多了一分芥蒂,这是身在帝王家的命数,所以,他才会如此的了解信任凌与枫。
赵倾城道:“如兄如父,你扪心自问当真是如此想的?那为何不让他搬出凌府,朕可是许给他过官邸。”
“他自小长在臣身边,在上京无亲无故,凌府足够他住的。”
“又为何不愿他来北镇,觉得他不堪重任?”
“北镇指挥使虽掌一营兵权,官居从二品,但他资历尚浅又从未上过战场,臣怕他难以服众。”
凌与枫的回答貌似滴水不漏却又处处透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心意,赵倾城真不知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如此说来,朕给他赐婚你这位老父亲定会欣然接受了?毕竟你处处为他着想却又没有旁的心思,那就柳国公家的锦柔郡主吧,与冯和槿同岁,嫁给他也算是抬了他的身份给了他个靠山,再接北镇的兵权朝中就无人敢置喙了。”赵倾城道。
凌与枫握着剑身的手暗暗攥紧,许久未应。
赵倾城转身,一字一句道:“与枫,朕金口玉言。”
两人相视而立。
“陛下!”凌与枫忽然单膝跪地行礼:“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赵倾城笑道:“你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