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细雨霏霏,白帘如线。浇不灭骤然升起的柔情。风动云涌,拂面如丝。
街道上,除了风雨,一切仿佛都已凝固了。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心有所想,细不可闻,颜华情不自禁,轻生念起诗句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你在叽叽咕咕说些什么?”汪琴回过神来,装作很自然的把目光挪开,稍稍低下头,整了整被风扰乱的刘海,却发现颜华的左臂湿了一片。许是刚才的停留,连风带雨给弄的。
“哎呀,看你不带伞…”想到刚才,脸又一红。
我刚才是发神经了?
“没什么,我说这雨不大,伞却是有点小。”颜华狡黠的笑了笑,咧嘴掩饰了一番,不在意的抖了抖左手。
他是真不知道女用伞小呢,还是故意不带雨伞?
沉默中的两人往前走了一阵子,来到了有些坡度的十字街口。
街口的右侧是一段更陡的水泥路,路很窄,说是个小巷子更贴切,巷左侧几栋旧民房称差不齐地紧挨着连绵而进。这条路面颜色明显与街道其他处不同,显得新些。一栋满铺酱红色瓷砖的三层楼房刺眼地矗立在巷子尽头的高坡上。它的右墙阳角连接着一堵三米高的青色围墙,里边是个大园子。围墙另一头连接的那栋两层的民居正处于小巷子入口的右侧。
“我们到那里歇歇脚。”她指着入口的民居房。
民居房的地基高出街道些许,二楼阳台楼板突出主墙两三步宽,与有些陡的小巷方向正好垂直。
两人疾步走到阳台下,身形分开几尺,雨伞被他收起靠在墙边:“到了?”
她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警惕的四处张望,“我们在这里停一会儿。”
果然心细如尘。
也好,停下来两人可以多说些话。
“汪,汪,汪琴,你不是本地人?”
首次当面唤她的姓名实在是太紧张了,所以嘛听起来像阿黄在跟人打招呼。
“你…你能不能好好叫。”
“…”
“啊,对不起!”她突然意识到刚才的回答有些不妥,急忙补了声道歉。
这段开场白简直是太“完美”到家,完美得天空都在泪奔。
好在道歉来的及时,把差点气过背的颜华给拉了回来。叫个人名都能产生这样的效果,真是始料未及。
“对不起。”
“如果…他也给我道歉,他能不能把我带走离开。”
她想起某人,苦笑起来。
“嗯,我外地来的…哪里?家…住山的那一边呢!”她调皮的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告诉他又能怎样呢?自己终要离开的,以后…她心里不安,想到些事情,患得患失起来。
我还跟他开了一路的玩笑?简直难以置信,不可理喻。她感觉自己都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突然收起思绪转眸远眺,她的目光越过对面高高矮矮矮的民居,望向远处飘渺虚尽的天角,仿佛那里真有座看不见的山丘,表情变得忧郁而凝重。
“小生粗通文墨,不识地理,还望如实相告,感激不尽!”颜华本想打趣的配合她一下,怎料她却陡然无声。
难道她另有心事?
她在看什么?
天的那一边?
那一边有山吗?山外是她的家乡?
她想家了吗?
他也随着她的姿势努力的望向相同的天外。天边却只有蒸汽漫漫、浓雾笼罩,分明什么也看不清楚。
颜华突然无来由的懊恼起来。他对于她知之甚少。不是吗?两人正式认识才不到半天时间,此前两人的牵连,除开仅仅停留在他笔下的姓名外,单薄得只余一个校花的名头。
所以,她对颜华的认识,也许除了今天与昨夜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短暂交谈外,陌生得也只剩下个名字!
那些所谓的笑靥如花,眉目传情,实在是一厢情愿,就连她寻到他的缘由也只为他的表哥红烧。这个所谓的约会毫无根据,纯属于才子自己幼稚的瞎想。
可为什么她知晓他分班的情形?
哎,是了,那件事闹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可,可是,她在说完感谢的话后,那份突如其来的静谧,还有伞下停顿许久的对望又如何解释呢?他想不清楚。
好吧,可怜的大才子,在这一路上你变态的自以为是还没受够教训?人家明明只是感激你的仗义而已,还是看在其表哥的份上,你真不该作非分之想的。你用脑过度,弄的像个花痴…哦,不…是白痴一样!人家是个校花,不缺仰慕者!在马上就要高考的时候,你居然有暇理会这些空事,真是心大。再过几天,便要分离,从此天各一方,你何苦徒劳,留份不切实际的念想而自找苦吃呢?
颜华整理好心绪,顿觉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