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金勒城。
正式开战以来,战况急转直下。宝岱王称病不出,诸位将领面色沉重,心中更像是压着铁坨,大殿里,纷杂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大将军慕焱则是态度不明,但凭谁也揪不出他的错处。
慕焱多次派遣手下出兵支援,协助败逃的王军撤退,然本人以身体抱恙为由,婉言推辞了亲自上阵。
一参谋道:“我军伤亡已是极其惨重,事到如今,不如考虑与南境讲和,或许有所收效。”
只听一声冷笑响起,某将领道:“讲和?那个反贼像是会和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判的人吗?谨防还没开始周旋,便被他的金刀削去了脑袋!”
被当众讽刺,参谋颇感脸上无光,嗓音也高了起来:“那你说怎么办?你去打?你打得过吗?!”
“你!......哼,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懦夫,才叫叛军涨了志气!”
两派意见不合,怒目相对,好像随时会大打出手。
“秦王殿下到——!”
整座殿宇忽地寂静了下来,玄金色的披风闯入视线,燕珩大步跨过门槛,看上去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快马加鞭。
燕珩全然不顾众人投来的视线,径直走向了吕不为,揪住他的衣领一把提起,眼神锐利胜剑,森然逼问道:“谁他妈允许你擅自动手的?!”
吕不为脚尖离地,面色难看之极,透着一股骇人的阴郁,“机不可失,原本计划百无一漏,现在这个局面谁都没能想到!”
“百无一漏?”燕珩冷冷地哂了一声,嘲道:“在南境领兵的难道是个死人吗?”
燕云铁骑在北方边境与于尉的主力周旋月余,全面大战在即,后方突然十万火急地传来军报——南境反叛,王都告急!纵使如燕珩般深沉的城府,突闻惊天噩耗,简直是怒不可遏。
总结一下,就是秦王殿下正在东陆尽情地打仗,一回过头发现——辽月的国土裂成两半啦!
内心的崩溃可想而知。
燕珩面色沉如深潭,厉声斥责道:“你分不清形势,做事情带水托泥,根本入不了流!巴古达是被你杀了,有用吗?真正的威胁根本不是他!旭罕森跑回封地发兵造反,举国动/荡,难道你就有好果子吃?”
遭到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责,吕不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丞相府的属官感觉出了燕珩话中的责怪,替吕不为辩解道:“秦王殿下,丞相的布置非常严密,谁也没有想到那逆贼会横冲直撞地闯出去啊!他发疯杀了几百个人,士兵们拦不住啊!”
见吕不为快要窒息了,燕珩才手上松力把他甩开,嗓音益沉:“本王二十岁的时候,独自深入敌营屠戮了数百人,旭罕森的天资不在本王之下,你们凭什么觉得他不行?西沙巴林的战役都忘了吗?”
吕不为摇晃着向后跌退,嘴唇微微翕动着,嘶哑地低吼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派遣几千御都军在城中搜罗!但那日暴雨倾盆,雷鸣电闪,大多数的分队没有听到击鼓声,这才......”
忆及当日情形,吕不为可谓是满腹的疑云,满心的不甘。
几十只巡逻队伍,竟无一及时赶往西顺门支援,唯二两只听到了鼓声,半途中竟然遭遇了天雷?
据士兵们说,那日一道闪电突然从天穹飞落,劈到了一座年久失修的废弃建筑,楼阁失火坍塌,导致街道堵塞无法通行,待他们绕路抵达城门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吕不为发觉事情不对,这一切太蹊跷了!后来派人追查了多次,却回回落空。如今战事异常艰难,心中可谓万分忧虑,以手抚膺,暗想:“难道连老天爷都偏爱他?”
燕珩强压胸中燃烧的怒火,当务之急,是阻挡铁豹骑的推进。正自思考着对策,传信的兵卒步履踉跄地跑了上来,半途还摔了一跤,人未到面前,颤巍巍的声音便传至了耳畔:“报......报!——”
燕珩转身看去,只见小兵捧着一个木质的匣子,匣身上龙血花枝蔓纵横,底色是一种别样的暗红,隐有几分狰狞。
兵卒神情极是惊慌,两股战战,双手抖若筛糠,几乎快要拿不住木匣。
匣子的大小能够装得下什么呢?
吕不为的心遽然下坠。
“这是何物?”燕珩凝眉发问。
兵卒牙关咯咯打战,说话也吞吞吐吐:“回王爷,这......这是......”
吕不为疾声斥道:“说清楚!”
“这是龙将军的头!”在二人的逼迫下,小兵终于豁了出去,紧闭着双眼大声回复。
激烈的争辩陡地停了,又是一阵寂静。
吕不为倒吸一口凉气,接连跌退数步,内心涌起了惊涛骇浪:“龙辕死了!......龙辕居然也死了!他率领七万大军前去,那军队呢?!”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贺景恒连斩三名大将,悉为宝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