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都军的全力配合下,铁豹骑迅速接管了金勒的军防。
一切尘埃落定,炽烈的日光笼罩了整座城池,三军将士列于道路两旁,齐齐跪地恭迎新君。
百姓神态各异,或喜或忧,历经了多年的锉磨,只在心中期盼着是一位励精图治的英明君主。
银铠白马的贺景恒勒疆放慢了速度,眼望大开的城门,竟然没有多么的喜悦,丝丝缕缕的怅然缠绕住了他的心。
母亲,这便是你所希望看见的场景吗?
被抛尸荒野的父亲,年幼丧命的弟妹,已然化作一抔黄土,再无缘今后的富贵尊荣了。
无比幸运的是,至寒的高处,他还有他的宁儿。
正值心绪万千之际,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抹荧蓝。
江昭宁端坐华贵的步辇,盯着那团飘在空中的幽焰,秀美的眉一蹙,“你来作甚?”
窜跳的火焰缩了缩,有如一个向母亲哭诉的委屈孩童,传音大喊道:“汝养的肥猫欺负吾!”
江昭宁上下打量祂几眼,迷惑发问:“这不没事儿吗?”
很难理解飘飞千里,仅仅只是为了来告状。
“那只可恶的肥猫不仅咬吾,还用爪子挠吾!”
幽魂好像哭得非常伤心,“吾破相了!”
随之火星四处喷溅,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变得离奇古怪起来。哈扎勒不得不带马躲闪,表情颇为一言难尽,“这是在干什么?”
在幽魂的有意控制下,江昭宁一点未被波及,但也心觉无语。
她敷衍地安慰:“没关系的,反正也看出不来。”
“可素......”
由于“祥瑞”的捣乱,贺景恒满腔惆怅顿时烟消云散,额角的青筋暴突,扬起马鞭将幽焰卷了过来,粗暴地倒提起祂,森然道:“老子忍你很久了。”
失去了幻境的灵咒加持,幽焰哪里是贺景恒的对手?青年英俊的面容在祂的眼中,刹地变成了毒蛇猛兽,简直是恐怖到了极致。
幽焰团子瑟瑟发抖,“哇!”的大叫一声,霍然从贺景恒的掌中嗦了出去,狂飞至江昭宁的怀中,变成了一枚漂亮的水滴宝石,装死不动了。
在场的平民目瞪口呆,交头接耳,讨论:“头一次见蓝色的火尖叫……”
江昭宁唇角微微抽了抽,把宝石安装回珠链的空缺处,指尖点着祂晶莹的表面,轻声细语地威胁:“再犯这样的荒唐事,就把你丢进粪坑里。”
“宝石”默默流下一颗冷汗。
刚入主金颂台,烂摊子一堆,积压的政务极其繁多,纵然贺景恒无意将金勒作为首都,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江昭宁稍作休整,首先前去了那日松的宅邸拜访。
院中,须发皆白的老人携全府数十口磕地相迎。
江昭宁快步上前,双手搀扶起了那日松,静默许久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唤道:“长老......”
那日松已经很老了,佝偻着弯曲的背,深深的皱纹布满面颊,行动也变得慢吞吞的。
老人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两下,“小兰,你回来了呀。”
后面离得最近的年轻姑娘凑了上来,神色略显慌张,“阿翁,你叫错了......”
江昭宁摇头,含泪笑道:“不同的名字罢了,都是我。”
耐心地将老人扶到屋中,在他身旁的位置就坐,像多年前的少祭司那样,挽袖亲自斟倒一杯清茶,“长老的身子是否康健?”
那日松笑呵呵地抚须,“还行。”
茶点果盘逐一呈上桌案,江昭宁捻起一颗饱满的葡萄,纯甜的汁水在口齿间沁开。
她垂眸道:“和从前一样甜。”
那日松目光慈爱,把盘子往她那边推,“你一直喜欢吃葡萄,快多吃点。”
温热的水珠滴落到了桌上,江昭宁控制不住地掉眼泪,阖目道:“终于熬到这一天了……”
见此情形,侍女不敢继续在旁叨扰,躬身退了下去。那日松颤巍巍地递去手帕,蔼然道:“平安顺遂,平安顺遂。”
江昭宁静了一会儿,豁然笑了起来,笑颜明丽宛若朝霞,“您说的对,往后,我们的日子必会称心如意。”
又唤了那日松的孙女过来,细细询问了她的好恶,赏赐了许多绸缎首饰。观其宠辱不惊,待家人也亲和孝顺,只觉这女孩赤诚可爱,聊得愈发投缘。
正值气氛其乐融融之际,一位黑纱帷帽的女子叩响了大门。
上座的女人玉指轻沏瓷盖,呷一口春茶,说话的语气慢条斯理:“我认识你,你是苏领主的二女儿。”
苏琪伏地长拜道:“公主殿下慧眼如炬。”
“我听裴将军说,这些天发生的事,你参与了许多。”江昭宁缓缓道。
苏琪的后背颤了颤,冷汗浸湿了衣衫,立即请罪:“小女自作主张,请公主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