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精奇几乎是飞奔回嘉庆院,面对一桌的美食已索然无味。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地直打转儿。
“快快,紫芙,赶紧拾掇,咱们马上撤!”
“姐姐,那儿还被围着呢,怎么走啊?”
“只能拼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百灵,还愣着干嘛?快呀!”
“陛下,陛下怎么办?”
“爱咋办咋办,姑奶奶可不伺候!”
七手八脚,十来分钟,三人又背起行囊。刚要推门,门被由外拉开了,一队人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入。
“见过净妃娘娘,奴家是尚仪局的尚仪,刘氏。今日特来协助娘娘做好接驾事宜。”领头的老女官有礼有节,不苟言笑。
与此同时尚寝局也大件小件地往里搬东西,各处查点修葺。当一干人等看到被拔了毛的孔雀,脱了金漆的铜镜……
这……是被打劫了吗?
看样子跑是没跑了。郭精奇脑筋急转,侧头吩咐百灵几句,百灵秒懂溜开。
“娘娘,咱们只有小半天的光景,还是早些开始吧!”这老宫女看是没有半分耐心。
“哦,行。”
“开始!”
这是要行军打仗上阵杀敌吗?
郭精奇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两个时辰里,这位刘尚仪摇身一变成了魔鬼教头,简直是争分夺秒,要化腐朽为神奇。
只是倒个茶就能倒到手抖;只是陪个笑,都能笑成脸抽筋;只是走几步,竟生生自已把自己绊倒好几次……
“我去!能不能好好说话好好走路啦?用得着这样吗?”
“我这也叫大声?他是三岁小孩儿吗?能吓着他啊!”
“你就说,这样,再这样,这是走路吗?跳舞也没这么别扭啊!”
“娘娘,注意言辞!”刘尚仪脸一沉,声音冷得令人遍体生寒,“全部,重来一遍!”
“喝口水行不?”
“不行!”
郭精奇简直生无可恋。
天边日暮霞光,魔鬼训练终于结束,刘尚仪彻底相信这位冷宫出来的娘娘是真的失忆了,然后对她再不满意也没时间磨练了。马上换来第二波队伍-司衣司和司饰司。
郭精奇就像是案上鱼肉待宰羔羊,流水线般被一通收拾,直到遍体生香,粉妆玉琢,一丝不乱,才肯罢手。
皇帝的一个心血来潮,触不及防的何止嘉庆院?尚仪局,司衣司,司饰司……内宫六局二十四司真是无一幸免。
好一通忙活,小半天功夫,嘉庆院由内至外,由喘气儿的到不喘气儿的全被翻新个遍。眼下环顾四周,都是一张张陌生又严肃的脸,好似一个模子捏出来的。
“娘娘,娘娘。”百灵趁两波人换岗期间溜到郭精奇身边,偷偷递过来个小瓷瓶,“您要的辣椒水。”
“够辣吗?”
“御膳房的主事说这是天竺国进贡的魔鬼椒。因为极辣,甚少使用。只是姐姐寻它何用?”
郭精奇未答,拔掉塞子凑近一闻,立时两眼通红,“够劲儿!”
她一个眼神递给百灵,百灵秒懂,故意引起守门的人注意,马上就被连推带搡地撵了出去。郭精奇则趁两相纠缠之时,将小瓷瓶塞于床铺里,枕头覆上掩盖好,又迅速端正站好,静待圣驾。
直挺挺地站了近半个时辰了,也不见皇帝露面。郭精奇心中暗骂,“你丫的是不是耍我?要来赶紧!哎哟哟,这腿麻地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一点儿一点儿地想靠上身旁的椅子歇歇。“咳咳!”
刘尚仪立时出声,洪亮地简直肺都要从嗓子眼儿窜出来了。郭精奇不得不暗骂三字经,乖乖再站直。
“陛下驾到!”
久违的通报终于响起,赵祯一身金色长袍,面无表情,映入郭精奇眼帘。
既熟悉又陌生的这张脸,令她一时恍惚,还直挺挺地立着。一旁的刘尚仪立时提醒,“娘娘,请安!”
郭精奇闻言下意识前倾,双腿麻木不听使唤,本来的屈膝,竟被她“咣”地一声双膝跪地,声音沉重地听着都疼。
众人懵然,接着一个个也随之跪地行大礼,“陛下万岁万万岁!”
不是朝堂之上的大朝会,亦非逢年过节的大仪式,如此一餐晚膳的接驾礼,实在太过隆重。赵祯愣在原处,阎文应偷偷憋笑,谁再说这女人是装失忆,他都要反驳了。
郭精奇憋着痛,头都快钻进地缝了。头顶一声“平身”,不得不再撑起来,装傻充愣。
然而,这只是她丢人现眼的开始。想两个时辰拯救学渣,简直是天方夜谭。郭精奇眼下大脑一片空白,刘尚仪教的那些宫廷礼仪全部忘光光,如今眼神求救也没用,驴唇不对马嘴的无声交流,越教越错。
“娘娘!君在先妾在后,请谨记!”
阎文应冷声提醒,郭精奇立时停步,让出路,给赵祯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