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摩挲着那簪子断面,力道越来越重,却不顾手指被划出的血痕,轻言慢语道:
“怎么,柳如沁那贱人有胆量对我出手,要了我未出世的孩儿一命,我让她与腹中孩子一起去还了这孽债。
我想,这并不过分吧?”
她脸上笑得张狂,侧倚在雾兰肩上,斜眼看去,刘文垣原本一副阳光面容被阴影印得狰狞,眼底一片阴翳,咬紧牙冠硬挤出喑哑撕裂的声线:
“季浮笙,你疯了吗?你就是不顾及她爹文安伯,你难道忘了她与圣人娘娘也是沾亲带故的,还得到过娘娘的圣誉,由娘娘牵线纳进府的,不是随随便便哪家小门小户打发了就行。”
刘文垣来回踱步,眉头锁的死紧,仿若终是百般失望似地愤怒呵斥,
“你如今怎会如此丧心病狂!
自己看不好孩子小产,不好好自省,看不过我平日爱宠如儿,竟然倒打一耙说得出这般颠倒黑白之事。
果真如当初事发一般,满嘴胡言,性贱卑略,枉我看在我们自小的情分上当初愿意与你假意成婚掩过那事,还将嫡妻之位许你,在这瑞国公府留一方净土给你。
可你,却贪婪善妒,这般恩将仇报!”
季浮笙听到“性贱卑略”四字时,猛地抬头望去,不可置信,仿佛不认识那人一般,本已麻木的内心再次传来细细密密如针刺般疼痛,他们之间何曾用到过如此恶毒的字眼。
“原来你从来未曾相信过我,连当初这事也在骗我!既如此不信,当初又为何求娶与我?”
即便现如今他们之间的裂痕如海一般深,可在此事上她却从未有过任何怀疑,此时细细想来,猛然察觉不对,“你是为了......”。
“住口!莫要胡言乱语,胡搅蛮缠,我当初自然是信你的,只是看了如今你的作为才明白,是我所信非人。”
看到刘文垣这急于撇清的模样,她幡然醒悟,顿时怒气上涌,青筋渐起,当初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在脑中回想,自我折磨得头快要炸裂一般,心底的憋屈不甘愤怒一齐透过眼眶,如一道道利刃射向刘文垣,低笑喊道:
“哈哈哈,骗子!冠冕堂皇,说得好听!”
“你既信我,咳咳,承诺说给我一方净土,却容得她人对我的孩子下此毒手还不许我报仇!”
“你说我丧心病狂,却不愿承认自己眼瞎,将一蛇蝎心肠女子认作真爱放在了心底才发现不对,咳咳咳咳咳……往日桩桩件件我不是没给过你证据,不知你是不愿信我还是不敢信我,左右也从未伤害过你的利益便高高挂起。
这些年了,你误我种种,却一意孤行不言不语,总要迫我认为都是我的错。”
可笑她明明如刘文垣一般,所托非人,却从未曾敢回想他们当初定约之事,若是真如猜想一般,只因当初刘文垣的一句“我相信你”换得之后他的千万次不相信戳心,那才是最可悲的事。
季浮笙低头又是自嘲低笑几声,面皮扯出抹讽意扶着雾兰站起身,挺直腰背,眼风扫去,厉声嗤道:
“依你之言,她柳如沁得圣誉,是娘娘牵线进府的良缘,而我贪婪善妒,恩将仇报?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我们究竟是谁对不起谁?
咳咳咳……
刘文垣,当初没有你请婚应召驸马,我依旧活得好好,即便母后仙逝,不是现圣人娘娘所出,即便因那事名誉尽毁,我也是堂堂北离国先皇后所出大公主,不是她柳如沁可以做比的,大不了自囚于庙门,当了姑子照样能寻得一方净土,一世无忧。
可没有我,你刘文垣落魄时能享这驸马都尉的食邑?老国公过世后,你能越过嫡长兄承袭这瑞国公之爵位?不是我去跪求爹爹,你能制授官家特批荫补到如今的尚书省吏部侍郎之职?不是我前后打点,你能如鱼得水无人使拌官运亨通?你这偌大的瑞国公府还能维续如今的光景吗?”
她微仰起头,清泠双眸如看蝼蚁般撇向刘文垣眼睛重重说道:
“斥责我,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