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顾义辞喜欢自己,洛书棠是万万不信的。
她与顾义辞在此前的人生中分明不曾相识,仅有的一次相遇也只是孤林上的一面之缘。
若是因这一面之缘便让他摒弃半生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换做是她自己,即使同意了也会心有不愿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清誉有损,或许是为了忘忧谷不被人诟病,或许是各种不得而为之的理由才让顾义辞迫于无奈同自己成亲,所以自己之于顾义辞应该只是一种必须承担的责任。
洛书棠并不厌恶顾义辞,相反对于这位年少成名的顾盟主她是心怀敬佩的。
顾义辞乃是老盟主顾长风与江倾无之子,当年江湖与魔教内乱时,曾于淮泠一战凭一己之力斩杀无极宫宫主,至此名声大噪一战成名。
但老盟主却于那一战中身死,好多人都生死难测,偌大的归雾山庄只剩下他和长兄顾别赋,那个时候他才十五岁――一个刚成年却不得不挑起家族大任的年纪。
而后不久兄长又遭遇了魔教余孽的毒手,差点命丧青泥岭,就连唯一可以生死相托的师姐都在那时候叛出师门。
他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洛书棠无法想象,光是亲人离世的悲苦就足以将人逼疯,他却能在短时间振作起来,守好这份残留的温暖。
在江湖上听闻顾义辞事迹的时候,她也曾心生敬意,也会在心底感慨,洛书棠甚至会想若是异地而处很多人未必会做的比他好。
对于顾义辞的品性洛书棠是认同的,但感情方面她却给不了对方想要的,既然不能给,那么从一开始便不能给他一种错觉,所以她对顾义辞的态度是礼貌而疏离的。
“是吗?盟主严重了,一个称呼而已你若是喜欢随意便是。”洛书棠虽是同他笑着说的,但这话语中的疏离感却是再明显不过的。
顾义辞能察觉到洛书棠对自己的态度,是冷淡且陌生的。也对,毕竟现在的自己于她而言的确是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甚至……是不折手段的小人!
“青苑不介意的话,我自是欣喜,你也不必同我见外唤我名字便好了。”顾义辞道。
晚间的烛火在灯影里摇晃着,一簇一簇极尽光明,顾义辞叫人来为她拆了妆发,简单洗漱后两人屏退了下人。
这个时候洛书棠却犹豫了起来,尽管来之前她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她却有些慌乱起来。
此前平稳跳动的心脏似乎也悸动起来,像那不停闪烁的烛火般,在胸腔里加速跃动着,直到顾义辞的声音传来,才像尘埃落定般趋于平静。
洛书棠听见他说:“夜已深了,青苑……早些休息吧。”
“你放心,未得你同意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此事虽然是我行事不妥,但你……你就当换了个地方生活吧,往后的日子里也我希望你能好好地。”也希望那时青苑能是真的倾心于我,而不是迫于无奈接受安排。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而是给自己留了个念想。
新婚之夜若是新郎留下新娘一人离开,恐会遭人闲议,虽然江湖中人不似那些豪门大族有很多讲究,但顾义辞终是一点也不愿,也不想让洛棠遭受这些议论。
直到现在顾义辞都很庆幸他能在孤山上救下洛书棠,迎来这场良姻。
他既庆幸又恐惧若是没有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他们或许此生不会产生过密的交集,也许多年之后偶然碰见了也不过是疏离又陌生的一句问好。
以至于现在得来的一切都似镜花水月般,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才不至于泯灭于幻梦中。
洛书棠看见顾义辞从容自如地从柜子里拿出了棉被,姿态娴熟地……铺在屏风后的美人塌上。
瞧见了洛书棠欲言又止的目光,顾义辞主动解释道:“总归是留下你一人名声不好,若是青苑不介意便留在我房里歇息一晚吧。”
说完,顾义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深绝自己的话语过于孟浪,叫洛书棠听了平白惹她嫌。
“可是这里……”隔着如云的屏风,洛书棠都觉得那美人塌不能完全容下顾义辞的身量,听着顾义辞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倒显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了。
在顾义辞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洛书棠悬着的心这才有片刻松缓的地步,虽然她与顾义辞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对方毕竟是个快及弱冠的男子,总归一时之间她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不曾相识,对彼此的性格也不甚了解,就这样因为一些荒唐的缘由成婚了,从前她在忘忧谷的时候一个人野惯了,虽然偶尔也会让师兄替自己收拾烂摊子,但现在有这样一个人处处替她着想,隔绝了所有令自己不舒服的事,这样的感觉……好像也不怎么坏。
他们熄了烛火,在漆黑的夜色里两人都在各自沉思着,顾义辞有些发热的面容也渐渐平息下来,他思索着饮酒之后对洛书棠说过的那些话,此时回味过来又觉得过于轻浮了,有些愧对兄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