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还未到就被淙月叫起来,此刻坐在妆镜前,陶倪还是睡眼惺忪的。
淙月是她的丫头里年龄最小的,却沉静寡言又心灵手巧,很快就给她梳好了一个漂亮的元宝髻,又拿了两套头面让陶倪挑选。
陶倪随手选了一套月白色的,由着淙月摆弄自己。
宗傲兰哪来的这股子牛劲啊?天还没亮就守在长安宫外头要和她商议宫中事宜。何必只让她暂领六宫,陶倪恨不得将这方宫印双手奉上,亲自给她送到葳蕤宫去也未为不可。
说起宗傲兰的住处和封号陶倪又想笑,濮阳浩上了几年学,真是爱显摆极了。肚子里这点墨水就愁没地方卖弄。听了傲兰名字,当即又是吟诗一首,“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借了张九龄大学士几句,就把宗傲兰的封号,宫殿都按上这么个名字。
陶倪没笑上一会宗傲兰已经等不及进来了。看着她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室,堂而皇之地在自己身后贵妃榻上坐下,端起桌上茶盏饮了一口,又拢眉嫌恶道:“淑妃娘娘一大早就饮这么甜的?当心腻着嗓子。”
那盏核桃酪委委屈屈地被她用一根食指推得远远的。陶倪心酸地想:我在这后宫里当的真是人民公仆吧?濮阳浩哪个老婆都能骑到我头上来了。
“欣昭仪倒是不客气,一大早就来我这里挑三拣四了。”
她顺从地点点头,“妾身比不得淑妃娘娘随性慵懒,自然得勤勉些。”
打了一番嘴仗,陶倪也收拾好自己,与宗傲兰相对坐下。
她不免又想起宗傲兰和长公主那档子事。不甚在意地听着她说话,忍不住微微打量她几眼,还以为不动声色,却被她一双敏锐的丹凤眼逮了个正着。
宗傲兰好整以暇:“淑妃娘娘看我作甚?”
陶倪也不尴尬:“昭仪凤眼妙目,本宫觉得很好看。”
这倒是句实话,宗傲兰一双丹凤眼生得极美,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欲说还休的灵动。她性情冷淡骄矜,不说不笑时很有些少年老成的威严。但那双凤眼一弯,冰雪消融,春意复苏,如同一个灿灿的漩涡将人都吸引进去。
陶倪太过坦然倒叫宗傲兰不自在起来:“妾身不知道娘娘竟学得油腔滑调。”
陶倪做作地反驳:“怎会是油腔滑调?本宫出自真心,有感而发的。”
是了,怪不得朝阳公主不痛快,公主虽也有好颜色,却不比傲兰这份反差的美动人心魄。
还欲多调笑她几句,赵良却在门外轻声唤了。
“娘娘,皇上派人来,请娘娘即刻过去乾元宫。”
得,来新活儿了。
陶倪笑眯眯:“事不巧了,那就等晚些时候,本宫一定亲去葳蕤宫找昭仪详谈。”
我当然不会去,你最好也不要再来。
“不敢劳烦,妾身明日一早再来叨扰。”
想得美。
坐着皇上派来接的辇子一路摇摇晃晃,很快便到了乾元宫。陶倪收起一脸懒散,正了正神色才扶了淙月的手往御书房走去。
濮阳浩见了她一脸喜色,“阿倪快来。”
“何事如此欣喜?”
“你可记得之前濮阳钊身边有个麻烦的人物,叫东方先生?”
“自然记得,这位东方先生据说天纵奇才,心有丘壑,弱冠时得悟天道,以致一夜之间须发尽白?传得神乎其神。”
濮阳浩倒没避讳她,直接将桌上的密信递给陶倪看:“我的人传来的,消息基本可靠。”
陶倪接过信来,看着看着也觉得讶然。依信上所言,东方先生确是一位不世出的奇才不假,但心中无意于功名利禄。先生本有一发妻恩爱非常,与妻子二人隐居山林,孕育一双儿女好不自在幸福。
濮阳钊却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东方先生的消息,几次邀请被拒绝后,派人将先生的妻儿带走,以一种慢性奇毒控制,逼迫东方先生为他所驱驰。
东方先生爱妻儿心切,一夜之间便白了须发,从此只能为濮阳钊所用。
陶倪沉吟,“倒是个有用的消息,但我们一时应该也没有破解之法吧?”
他目光沉沉:“不尽然,探子还报了一件事。他说曾经在东方先生的女儿毒发时近过她的身,观其症状觉得熟悉非常,似在宫中见过。”
“所以,皇上是怀疑,这毒是禹王爷自宫中带出?”
濮阳浩一拍桌,“正是!”
“那皇上待如何做?”
“朕需得要一人近得东方的身,与他谈这桩合作;还需得一人既通晓医术,又熟悉宫中毒样,潜入禹王阵营内部,一面为东方先生的家人解毒,一面为我们递送消息。”
陶倪想了想,“皇上既叫臣妾来,就是还没找好这两个人了?”
濮阳浩向她看过来,目光沉甸甸的如有实质,“阿倪有何高见?”
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