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足够刺骨。
天蒙蒙亮,有人已经悄无声息穿梭在大街小巷,开始一天的奔波;也有人刚结束彻夜的狂欢,东倒西歪地找着回家的路。
马秀芹佝偻着背,一手拿着钳子,一手拖着蛇皮袋子,迎着寒风慢慢前行,旁边还跟了条脏兮兮的小土狗。
她已经八十多岁,穿着一件破洞的旧棉袄,单是走路都相当费劲,就这样,她还要还垃圾箱中翻找废品,一点点填满破旧的袋子。
小土狗不知道人世间的难,在主人身旁蹦蹦跶跶,追着蛇皮袋子嬉戏。
“马奶奶,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啊。”路边早餐店的老板娘大声喊着,“进来喝杯豆浆嘛,热乎的!”
马秀芹裂开没牙的嘴,没什么底气地笑着:“不冷,不冷。”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自己打的豆浆又不值钱,快来。”
老板娘跟马秀芹天天碰面,相互很熟悉,老板娘又邀了几句,老太太这才不好意思地走了过去。
走到店门口,马秀娟把蛇皮袋放下,摸摸小土狗的头,让它原地坐好,不准进门。
老板娘盛了冒着热气的豆浆给马秀芹,还端了两个包子:“软着呢,没牙也能吃。”
马秀芹手上都是污渍,她连那双筷子都不敢,局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就这么赤手抓了包子往嘴里送。
小土狗蹲在门口,低声呜咽着,可怜巴巴地看着马秀芹手里的肉包子,馋得口水都快流了下去,又碍于主人的命令,始终不敢朝前半步。
“这小畜生倒是乖得很。”老板娘抱着手笑笑,又从蒸笼里拿了个肉包扔给小狗,“给你也吃顿荤。”
小土狗得了肉包,欢天喜地地啃咬起来,尾巴几乎被它摇出了残影。
“你儿子回家没?”老板娘拉了条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问道。
马秀芹摇头。
老板娘皱眉:“这都一年多了吧,就算躲债也不是这么个躲法。”
马秀芹已经没什么情绪波动,麻木地喝着豆浆,一言不发。
老板娘也不忍心再说下去,只能叹了口气,暗暗感叹:“造孽啊。”
吃完早餐,马秀芹拖着自己的蛇皮袋子缓缓消失在晨雾之中。
穿过一条条小巷,马秀芹到了一处辉煌的建筑后门,这里堆了几排垃圾桶,每天她都能在这里收获满满。
四下无人,马秀芹熟练地在垃圾桶里翻找起来。
这是个会员制的高级会所,每天泼洒的酒水都是马秀芹难以想象的天价。
当然她本人对此是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这里很好捡漏,就算有人驱赶也不会动手,最多叱责两句,反正她耳背,不痛不痒的。
今天的氛围有些不同,里面好像有人在闹腾,但马秀芹听不清这阵动静,更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安安分分地捡着垃圾,像以往每个清晨一般。
就在她努力去捞一只瓶子时,不远处的后门猛地被推开,一群人衣冠楚楚的涌了出来,齐刷刷地看向马秀芹。
马秀芹后知后觉地停了下来,她从未见过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盯着自己,本能地朝后退缩了几步。
小土狗也察觉危险,护在主人身前朝人群呲牙低吼。
“就是这里!”人群中走出来了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她的妆有些花了,裙子也有了褶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女孩想要上前,但看到马秀芹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又止住了,捂着鼻子退后,朝左右喊:“赶紧给我找啊。”
没人反应。
“你们这些安保干什么吃的!赶紧把我的手镯找回来!”女孩跺脚呵道。
穿着制服的保安队长为难地解释,“傅小姐,我们已经报了警,监控也在查了,您再耐心等一会。”
“耐心?!我要怎么耐心,我的镯子一百多万,你赔得起吗?”
“……我们已经在尽力找了。”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的镯子就是不小心掉地上,被你们保洁扫走了,要是垃圾桶里找不出来,你们就等着进牢子!”
傅娇满身酒气,意识也不清楚,不如意就大喊大闹,场面相当难看。
保安队长暗暗扶额,示意旁的人去翻垃圾桶:“你们先去找一下。”
虽然他们都不相信傅娇的话,但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照做。
两个保安上前,用手驱赶着马秀芹:“翻什么翻,赶紧走!”
马秀芹缩成一团,颤颤巍巍地离开,只不过她刚走出两步,又被傅娇一声大喊叫住。
“喂——!”傅娇指着马秀芹,“别让她走,说不定已经被她拿走了。”
“傅小姐,我们没有权力扣留无关的人。”保安队长知道傅娇不过是耍酒疯,这个镯子到底丢没丢还得两说,不可能顺她的意去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