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1 / 2)

成泰十六年秋,霜降。

枯枝被冷阳投射成剪影打在宫墙之上。宫道蜿蜒逼仄,丝丝缕缕带着凉气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气往人骨头缝里钻。

冷宫处年久失修,窗棂半朽,碎木屑中竟滋生出隐约青苔。往里探去,一女童蜷缩在单薄矮榻上,清瘦的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隔房猛地传来一阵摔打,惊得鸟雀们四下逃散。

女童倏尔睁眼,浓重的情绪在眼底浮现,她神经质地用指甲在腐朽的桌腿上抠挖出一道道痕迹,随着划痕越来越深,浓重的情绪也逐渐散去,变得漠然一片。

又魇住了。

旁屋里的争执还在继续,女童定神,悄悄从榻上爬下去,溜到破败屏风处窥探。争执的正是冷宫的两位管事宫女。愈发大的声音透过土墙传到女童的耳朵里,原先的争吵声突然消失,转而变成愤怒的撕扯声,好似已经扭打了起来。

她面色蜡黄,通红的脸颊下耳垂冻得溃烂发炎,破旧的衣袖下空荡荡,手腕细瘦伶仃。饶是如此窘境,她却在嘴角勾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这抹笑容出现在这张怯懦的小脸上,显得分外诡异。

世事无常坏陂复,谁能料到她姜云珠竟当真有了重来一世的机会?

三日前自睡梦中醒来,断断续续的梦时常造访。梦里不知身是客,前世蹉跎的一生被她走马观花看尽,悲伤之余,只留下了无穷无尽的不甘。

前世记忆铭心镂骨。承蒙上天垂怜赐她还魂转生的机会,若是重蹈覆辙,岂非辜负上天的好意?

瞧着管事宫女未曾注意到这边,姜云珠团了团布衾,又将草编枕席揉成人型模样塞进布衾里。末了,她将从布衾上剥下来的一层败絮塞进袖中直至两只袖子鼓囊囊,还带走了被压在塌下的一张用破油纸包住的冷饼子。

姜云珠佝偻着匿住身形,沿着墙沿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顺着早已探好路的一处被风侵蚀的矮墙上翻了过去。一路避着人走了有一刻钟,姜云珠停在了回廊角落的一扇窗外。

“今夜可下雨?”姜云珠出声。

屋内窸窣一阵翻动,一声虚弱的回应即刻响起:“戌时不下,亥时下。”

姜云珠敛了声,推门而入。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带起了一层飞灰。一瘦骨嶙峋十岁大点的孩童蜷缩在单薄的冷塌上,两只凸起的眼珠直愣愣地看着姜云珠,煞是可怖。

“我今日给你带来了些御寒的棉絮和一点吃食。”姜云珠解下缠在袖口的麻绳,将棉絮尽数取出后放在了榻上,然后将油纸包打开递给瘫倒的那个孩童:“多的没有,管事姑姑盯我盯得紧,若不是我使计挑拨她俩闹起来,我还找不到时机溜出来给你送这些物什。”

那孩童接过饼子,鼻尖酸软两颊流下热泪:“公主救命之恩,奴才已是无以回报,怎敢要求更多!”

姜云珠看着饼子被他狼吞虎咽吞食完,嘴角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

三日前她意识到自己重生后,装痴卖傻打探年月,得知此刻为成泰十六年间,她还是一介住在冷宫的五岁孩童。

姜云珠的母亲为辛者库低贱的洒扫宫女,趁皇帝醉酒之时胆大包天偷上龙床,侥幸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生下公主后,离奇暴毙宫中。生下的公主瘦小得像个猴儿,皇帝匆匆看过一眼,连名字都懒得取,也未定下公主的去处。由于生母地位实在低贱,奴才们互相推搡着打不定主意,公主便在冷宫安置下了。

前世的姜云珠一直到十六岁才被三皇兄接出冷宫,赐下“云珠”之名送往魏国和亲。而此刻还只是成泰十六年,姜国老皇帝未被皇子们内斗逼宫,魏国也还未在新帝带领下兵强马壮,一切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而眼前的小太监,正是前世皇兄身边那个提出要将她送往魏国和亲平战的挟势弄权的九千岁李齐。

此刻的李齐才满九岁,在老太监手底下受尽欺凌,全然未见前世她看见的那般怀诈暴憎。彼时他刚被老太监用了私刑,脊背上没有一处皮肉是好的,正趴在湿冷的墙角苟延残喘。姜云珠碰见后,冷眼瞧了许久,这才从塘里舀了一瓢水递给他,让他喘了口气,活到了现在。

想来这人以后能走到九千岁的地位,定然是深不可测的。前世她三皇兄能走到九五之位,免不了这位的帮助。传闻这李齐能死心塌地辅佐三皇兄,只是因为年少时受到贵人责骂,被路过的三皇子顺手解了围。如此,他便一心追随,尽管三皇兄只是个酒囊饭袋的草包。

姜云珠眼中的精光一闪。

按照寻常说法,她前世被送往魏国含恨而死,这一半的罪名就该怪在李齐身上,她本该在他奄奄一息之时断他性命寻仇,可姜云珠不愿这么做。

前世她虽有恨,但五年时间浸润在朝堂争斗中,她习惯性地抛开个人恩怨从整体利益上分析。如今她对李齐这般鼎力相助,不知李齐可否会如同前世辅佐三皇兄一般,尽力辅佐她?

固步自封只会走上如前世一般无二的道路,她必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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