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珠在德妃宫里休养了一夜后被送回冷宫。跟着她一道回来的,还有德妃赐下的过冬用的棉被厚衣以及滋补药膳。
冷宫这边,两个管事宫女做完事后发现公主不见踪迹,惶恐惹祸上身,竟不敢和老管事报备。虽然平日里她们阴着折腾她,但闹到明面上,九公主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主子,主子消失一夜,上头的要是知晓了,恐怕她们俩不死也要脱层皮。
第二日巳时,这日的气温比昨日高了些,带着暖意的阳光洒落到姜云珠苍白的脸上,给她脸上带来了一丝血色。她婉拒了德妃肩舆相送的提议,自己跟着送东西的宫人一起走回冷宫。
管事宫女惶恐间,瞧着姜云珠竟自己走了回来,大喜自己性命得以保住过后,便是满心怨怼:“公主害得奴婢们好找!”
如往常泄愤一般,她们捉来姜云珠就要往衣裳遮到瞧不见的细皮嫩肉处拧。
姜云珠收起眼中的幽光,顷刻间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色,大眼眶里串珠似的泪水一瞬间便掉了出来:“管事姑姑不要打小九了,小九好疼呜呜呜……”
听到异动,冷宫大门外紧跟着姜云珠的锦衣大太监惊慌放下手中端着的名贵药材。
他眼睛瞪得牛大,似是被眼前这一荒诞的一幕骇得不轻,急忙冲上前拦住:“你们这刁奴,竟是想对主子动手脚?谁给你们的胆子!”
说罢,大太监吩咐身后的人:“快!给咱家把这两刁奴拿下!”
管事宫女懵了,这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来不及细想,她们就被掌了掴。太监手劲儿大,她们那张比主子还圆润的脸蛋顿时出现了一个血红手印,发髻都被打得歪掉一半。
恶奴欺主,欺的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女。虽然这等子腌臜事在冷宫这种吃人的地方已经心照不宣了,可一但闹到明面上来,引起了贵人的注意,死法那可就惨烈了。
姜云珠收住眼泪,冷眼看着这两个管事宫女哭喊着冤枉被当牲口一样拖走。前世儿时她便时常受到这两人虐待□□,每每午夜梦回便让她惊起一身冷汗。如今她二人恶有恶报,也算给自己前世一个交代。
大太监还是气得手抖,他跑到姜云珠面前蹲下,“哎哟我的九公主,您可没事儿吧?”
依娘娘对这位九公主的关照程度,若是她真被人欺负了,他可讨不着好!
姜云珠重新扬起天真明媚的笑容:“公公帮小九打跑坏人,公公人真好!”
大太监老脸皮一红,连忙摆手:“奴才可当不得您这句好,奴才帮您惩处恶奴,那是奴才应该做的。”
这九公主当真纯真无邪,连他一个阉人都要感激,怪不得娘娘喜欢。就连他这宫闱里混迹的油子,看到公主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要心软上两分呐。
思及此,大太监一阵怜惜。亲眼瞧着公主进到破败的屋子里休憩,他才放下手中的托盘,回宫复命。
姜云珠躺在宫女给她垫了三层褥子的床上深深呼出一口气,听着太监的脚步声渐远,假闭上的眼睛忽地睁开。
她望着不知道吊死过多少人的梁顶,天真无邪全然不见。干瘦的脸颊漠然一片,看不出情感变化,唯有眼中光芒晦涩,情绪不断涌现。
屋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蟋蟀声,姜云珠眼珠转了转,穿好鞋离开寝殿。眸光一转,冷宫的土墙处突然钻出来个衣服半干不干的小太监。萧瑟的寒风一吹过去,他抖着打了个哆嗦:“给公主请安。”
姜云珠勾唇:“德妃送来了许多御寒的新衣,你可拿几件回去,湿衣穿久了恐感风寒。”
她提前让李齐藏匿在湖畔巨石中,找准机会向她掷石,而后潜入水底,避免被德妃宫人查出。李齐凫水算得上个中好手,如此寒冷的天气,他竟也能忍半个时辰不出水面。
李齐跪下磕头谢恩:“公主恩情,奴才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报答!”
“口头不必多言,你我二人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助我脱离冷宫,我也会信守承诺带你一起走。”姜云珠意味不明道,“快去吧,事情还有得做呢。”
见着李齐离开,姜云珠拍了拍衣裤上的灰尘,朝着后院走去。
泛黄的枝叶飘离枝头,随着冷风的裹挟降于尘土中。姜云珠踏着丛生杂草的甬道前行,找到了一株横生在墙角的巴菽,然后将棕褐成熟的果实尽数采下,放到了准备好的布袋里。
一切准备完成,姜云珠悄无声息地钻回冷宫,静静等待德妃滑胎。
不出意外,德妃会在今夜滑胎,她腹中胎儿是注定保不住的。前世胎儿被太医取出,是一个浑身青紫的已经成型的女婴,胎死腹中多日。
昨日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德妃却没受一点影响,连太医都有些稀奇。若是寻常孕妇被这么一吓轻则心惊胆战好几天,重则小产。这样一看,德妃这胎像仿佛十分稳妥。
但仔细品味她一路怀胎脾气突变以及腹中异常闹腾的胎儿,便能品味出一丝异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