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已是半个多时辰之后。
易寒被凝萱扶回榻上,面色感觉乌黑,紧闭的双眸连脸皮都在颤抖,凝萱叹了口气,好在没来晚。
将那食人花放在木桌上,沈堰之前说过,这东西要源源不断的血液供应才能不枯竭,凝萱一直温养,想着说不定有一日能派上用场。
取出把利刀在那花苞之上剪出个小口,用小碗接住,立马有透明的粘稠汁液从那缺凹处滴落,半倾后,有满满一碗之多。
那花的表色渐渐褪去,伴随着的是整朵花枝的萎缩,精神不振,和凶恶的仿佛要将人吞下的血盆大口。
看了眼躺在一旁的老者,凝萱始终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于是将那汁液分开,给二人喂下去。
扶着易寒坐起,他周身如冰冻般染上一层寒霜,黑衣中的血渍凝成硬屑,触上去凉凉的。凝萱忽想起佟煜之前从极境之渊出来时,身上也是这样,这是,死亡的预兆。
手微微一颤,险些洒落。
垂眸,易寒头靠在她肩上,身上戾气阴寒消失不见,反倒发出种孩子般的不安,凝萱凑近,其口中喃喃,丝毫听不清楚……忽得,凝萱小腿一疼,被他死死抓住……
“易寒!”
凝萱动了动腿,根本扯不开,或许这人嘴巴虽然毒,跟沈堰那贱兮兮有得一拼,可实在没做过什么叫凝萱恨之入骨的实事,却是没多恨。
每每见其一身伤,又想到佟煜口中那作恶多端的星寥门,凝萱也不由生出几分心疼和猜测。
将那汁液送至他嘴边,喂了几口,皆是顺着唇角滑落……
“易寒,你张张嘴啊……”
气急下,凝萱捏住他的下巴,全给他倒了进去。
“灵,灵儿……”
凝萱稍稍用力的手止住,这个名字是……或许是……他的亲人……又或者是,他的妻子。
“灵儿……”
或许是闻到了那股苦涩,易寒挣扎起来,一把握住凝萱的手腕,回神间手中碗碟滑落,碎裂在地。
“易寒——”
望着那收了半天的救命汁液,凝萱胳膊小腿被他紧紧扯住,根本移不开手。
凝萱凝起眉梢,滞了少顷后,任他这么抱着,小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灵……灵儿在呢!”
抚上他冰寒刺骨的脸,凝萱重重叹了口气。
“睡吧,你的灵儿在呢……”
轻轻拍道。只待他又昏沉而去,凝萱才又回到那食人花面前。
救人性命之事,总就是急在这一时。
又将方才收回的利刀取出,这次,却是撩开衣袖,那腕上已是血迹斑斑,划痕满道,触目惊心,她寻了块血肉方黏好的地方,闭上眼,顺着肌肤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
鲜血滴落,浸润那食人花根部,只是一瞬地,那花又如方才般,娇艳欲滴,张牙舞爪。
于是,又重复方才动作。又盛满一碗可救人的花汁。
失血过多,女子之躯,凝萱唇色发白,惬在桌前倚着双臂歇息片刻,才稍许缓过精神。
凝萱走到那老者身边,他已体温回转,是生命向好的征兆。
“易寒。”
凝萱再好的脾气,也没了耐心。
“你要是死了,把我的东西全吐出来!”
亏得她好容易救个人,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叫她再失了信心。
“易寒,灵儿在,灵儿叫你乖乖吃药,吃完药就好了!”
凝萱趴到他床边,他生死之间,还在呼唤那叫“灵儿”的女子,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不论如何,先哄他将药喝下。
“易寒,你乖乖的,灵儿会来找你的。”
凝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仍是原法子,可这倒是神奇,他抓着凝萱的手,后者在他耳边不停地念叨“灵儿”,一点点将那药灌了下去。
一碗见底,凝萱露出欣慰的笑,这丫的,终于没白费。
衣衫被易寒攥着,腕上疼痛阵阵传来,凝萱却如失了血色般,碗丢在地上,凝萱看向灵泽。示意它守住门,便歪头趴在床边,浅睡过去。
“灵儿——”
一声低呵将凝萱吓醒,与此同时睁开眼的,还有昏睡不知多少时辰的易寒。
“你没事吧?”
凝萱支起身子问他,窗棂外的日色已是薄于西山,透进来的反而是种异样的温暖。
易寒见到她时,那股煦和的期望神情旋即收起,掠过一丝失望。
“是……是你……”
“我——”
凝萱心中涌上几分委屈,也收回目光,随意道。
“灵泽昨晚匆匆去了我那儿,大抵是因为你受伤了吧!”
说着,后退到木桌前,却因这动作,将易寒手中紧抓的一缕衣衫扯空,二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