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挪开小女一寸,生怕出什么意外。卫章见没人理会,愤愤拔刀相护。
两军相戕,径道流血成海。
皇宫或有一战,在此地磋磨的确耗时费力。沈长恭站在后防线,神色凝重,问:“仅为一名副将,何至于此?”
傅清卿凶残抹去脸上的雨血,歇一口气道:“是你毁约在前。既如此,我便留你不得!”
说罢竟然已经冲到恭亲王眼前,长剑一掠,险些毁去他一双眼。
临到阵前,沈长恭不得不提剑迎敌。然而两人一来一回迟迟分不出个高低,他顿时不安。
这女娃不过及笄,如何能游刃有余同他较量?若是忠于自己也罢,可事实并非如此,往后再放任,恐不是他能把握。
想到这,他衣袂翩动,翻转剑刃恍然击其命脉,举手不留情。
转瞬间后方来敌,傅清卿躲闪不及,背脊受刺。风如拔山怒,吹弄女子黏附在颊边长发,青丝截断,铿铿锵锵不绝于耳,她隐忍着喉间堵血反手杀敌,纵然血光糊上背脊,仍旧目不旁视,锲而不舍追着沈长恭。
千钧一发之际,安宁剑尖指喉,傅清卿白玉簪子也被人挑下,乌发尽散。
“背信弃义者,断肢离陼,天人共诛!”她咽下血,说,“你当为此谢罪。”
沈长恭丝毫不见惊慌,甚至轻飘飘地睨一眼安宁剑上血坠子,两指夹住剑刃,仿佛下一刻身首异处的人不是他。
“本王何罪之有?”恭亲王笑,“本王尚未掠人,也未夺财。不过是威胁一句‘杀尽拦路人’罢了。”
周遭攻伐不息,雨融血色愈发稠腻。卫章拦不住曾经并肩而战的袍泽,激忿填膺,边杀边吼。
“良心都喂狗了!老子带你们三年五载比不过他一句加官晋爵!富贵迷人眼是吧?今天你大爷我就要剜了你们的眼!……”
老将军抱着那颗被人随意踩踏的头颅,一步一步杀到傅清卿身边。
臣不逆君。从古至今,傅家从未有人打破这一条律令,恪尽职守。
傅东邢不能,傅清卿也不能……
安宁剑扭转锋芒,立竿见影地可见沈长恭冷脸撤手,指腹上渗出滴滴答答的血珠。
“民女也不过,威胁一番罢了。”女子收手,长臂一挥。
原属沈长恭座下的千里马前臂削离,凄楚悲鸣倒地。
染上坐骑之血的剑继续横在他的命脉,一字一顿道:“还望亲王珍重。”
沈长恭对这位女子越发感兴趣,抬手停兵,斜眼看着透红的剑,然后不痛不痒地撇开。视线下移瞄见白玉簪子,他弯腰捡起在里衣蹭去污泥,递上前:“你可知今日若别,明日你会受到什么?”
“亲王答应过,放傅归邑。”傅清卿任由大雨淋去安宁剑上血污,确认停兵后收剑归鞘。
“你还信本王?”
“今将士百姓皆在。倘若亲王欺人,世人无人再信君。”傅清卿本不打算接过,凝着那簪子半响想起什么,犹豫塞入怀中。
“若是本王独独不愿放你呢?傅家之女窈窕无双,本王心属。”沈长恭看她将簪子收起,扬眉问,“不绾发?”
傅东邢在一旁压着火,没好气说:“小女身有婚约。”
沈长恭觉得扫兴,不屑一顾道:“婚约可废。”
傅东邢又说:“亲王尚在守孝之期,不可嫁娶。”
沈长恭失去耐心:“一年将尽。你在本王身边侍奉,待这一时半会过去,便予你……”
傅清卿默不作声,从怀中拿出久不见天日的腾蛇簪束起落发。
沈长恭的话咽在喉间,望着簪子怔愣须臾,不禁哂笑道:“他竟然将这物交予你。也罢也罢……”
晋王曾四处领兵征战,为陼国阔一片领地,也打下数年安定。后来晋王受诏回京,不乏有当初生死与共的袍泽跟随,愣是领回一批强壮军队。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在于,先王不知作何想,竟然特令晋王府养亲兵。
传说与晋王同征的还有晋王妃,那时晋王妃还不是晋王之妻,而是位名不见经传、能文能武的小州将领。且那腾蛇簪原身是左符,是晋王打其为簪,这才成了搏心上人一笑的定情信物。
恭亲王的眼神越加耐人寻味,最后牵过另一匹悍马,语气暗含危险:“若是如此,你更不能离开此地了。未来的、晋王妃。”
他扔下这一句便跨马其上。
刀光剑影的混战已然停休,卫章停在原地不愿跟上行进的人,声音暗藏悔恨但充满力量:“今日跟随恭亲王者,往后不必随本将回宁州!”
“老子不要!”
沈长恭闻言,满不在乎地瞥一眼,踢马肚加快速度,身后追随者不见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