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许恪刚刚考完科目四。下午来车管所拿驾照,碰见林馨,兴高采烈的。
“我们那一组八人全过了,手动档里超级难得,准备请教练吃饭,结果教练这几天除了上班就是去医院,让我们自己庆祝。”
之前也不见越教练那么忙,是不是越然妈妈的病情加重了?
许恪让爸爸顺路带林馨一程,在车上问:“你们这几天联系过吗?”
林馨担忧地说:“没有,不敢打扰他。要不我们买点水果去医院看看?”
许爸爸很有兴趣:“你们在说谁呀?男生吗?”
许恪不睬他:“嗯。”
她爸轻嗤:“愚民政策。”
许恪当机立断,“停车,前面菜场有个水果摊,你把我们放下来,待会我走回去。”
许爸爸忙道:“这干嘛呢,探望同学父母是吧,我买个果篮放家里,你们约好时间一起从家走。这大热天的,得把林馨送到家。”
林馨甜甜地道谢,许爸爸夸了句:“小可乐,你同学想的真周全,和她学学。”
许恪一头黑线。
今年梅雨洪水淹了田地,水果涨价了。许恪让爸爸掏钱买了篮漂亮的水果,她一身轻松地走在前面,她爸吭哧吭哧拎东西上楼。
“你完了,这么懒,我看连男朋友都懒得找。”
许恪专捡好听的说:“有你就够了,要什么男朋友。”
她爸顿时高抬腿上楼。
许恪开了客厅空调,躺在沙发上扮土豆,一字一字地给越然发短信,发到一半全删了,按下通话键。
嘟、嘟、嘟,响了三下,对方接起。
“许恪?”
越然压低声音,看了眼病床上的母亲,掩门走到廊上:“有事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轻柔的嗓音流淌到他的耳畔:“林馨和我想来医院看看阿姨,越教练这几天经常往医院跑,别的我们也帮不上忙,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探望一下,算尽个心意。”
他刚要下意识地开口拒绝,那边好像知道他的下文,立刻加重了语气:“水果买好了,我们来一会儿就走,不会耽误你们照顾阿姨。”
电话那头,许恪握着手机壳,莫名紧张。
“好。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周五,你下午都在医院么?”
“嗯。”
“两点半行吗?”
“行。”
“……”
许恪发现冷场了,又想不出要说什么,背后冒汗。
“许恪?”
她哎了一声,明显底气不足。
越然望着医院后山的青青草木,想起那双清亮又狡黠的眸子。
“上午教务通知,下个月初学校会召集省排靠前的同学做宣讲,让我拉几个去。”
“我不太……”
“你去吗?”
词语在舌尖打转,他在耐心等候她回答,许恪突然感觉有座山压在她头顶上。
“……去。”
越然仿佛在笑,“那我往上报了,别放主任鸽子。”
通话结束,许恪摇摇晃晃地去了洗手间,拿凉水洗了遍脸。可能是天气太闷,她老喘不过气来,心跳也快,快得让她发晕。
拖鞋在地板上的摩擦声响起,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推上厕所的门。
许爸爸在外面嗷嗷叫:“快开门!憋不住了!”
*
林馨拿着果篮,数了数里面的苹果梨子,“谢谢叔叔啦,待会儿我负责削皮。”
她一马当先地走出电梯,向前台的护士询问了病房的位置,又熟练地套了几句话。
越然妈妈的情况确实恶化了,一直对外界刺激没有反应,现在只能靠护工和药物维持生理活动。肇事的司机是个酒驾的富二代,为了息事宁人,每个月都会打一笔款到指定的账户上。
护士是个嘴碎的中年妇女:“两家都是为了儿子,一个希望庭下私了保全名声,一个希望积蓄笔钱作为出国留学的资金。听说1819房的那个男孩考了省状元?真是个好孩子,他母亲要是知道,不知有多开心。”
许恪觉得好笑,又感到现实残酷,优秀的名次怎么能抵得上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她们驻足在1819门前,两边都是空病房。林馨咬着唇,低声说:“护士说前天这里有人住的,后来……”
两个女孩没有经历过亲人的去世,也不曾参加过葬礼,在对视中互相发现了畏惧和一点罪恶的好奇。
林馨挽着她,轻轻地敲门:“越然。”
门开了。
越然站在门后,面色有些疲惫的苍白,显然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他清瘦的脸庞露出了棱角,神态温和而优雅,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自己突兀。
真是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