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字,她这个妹妹一向是聪明面孔笨肚肠,丢人败兴了还自觉挣了面子。
带了她出来,十回里有九回都要她和娘亲替她找补;不带她出来,她又惯会讨好卖乖地告刁状。
孟大姑娘此时恨不能帮她找个地洞猫起来,她自己还犹自未觉,赔礼道歉的话只好孟大姑娘来说。
吴慧真是这一众贵女中身份最贵重的,她是吴家长房的嫡长女,又生就一副直爽性子,好的时候自然是千般的好,却遇着火星就着。
她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孟三姑娘点的火哪有孟大姑娘来扑的道理,当即一声冷笑,“我自来只知道牡丹和芍药的分别!”
一句话当众给了没脸,孟三姑娘就白了脸,在场的也很有几个是庶出的,闻言心里也都不大自在,不满地扫一眼孟三姑娘,暗恨她平白的扫哪门子的兴。
当时的周氏正坐在一旁喝茶,左手举了茶杯,右手抬了袖,掩面浅饮。这一番动作在别人做来就是一派行云流水,她做起来怎么都要透着点笨拙。外面端出了闺秀的样儿,心里却对吴家大姑娘竖起了大拇指,她也想这么畅快地活。
在周氏眼里,能像吴大姑娘这样当众摆明了自己的脾性喜好就已经很畅快了,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你不尊重我我也不必对你客气。心里隐隐觉得还有更好的活法,却是连自己跟自己也不能直白承认的,承认了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有些人明面上不敢掠其锋芒,都是要脸面的,谁也不想当众出了丑,但她们是惯会暗地里飞唾沫星子的,周氏是聪明肚肠笨面孔,不招人恨不招人嫉不招人防,很听见了一些酸话。都说吴家大姑娘这样要强,家世又这样煊赫,将来怕是没有哪家的太太愿意上门给自家的儿子说亲。又不是公主娘娘、郡主娘娘,哪家太太也不愿意捧着这样的媳妇。
周氏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位吴家大姑娘就该是云端上的人,底下的唾沫星子再多,也不敢溅到她的裙角上去。如今知道她已是正经的二品夫人了,比自个儿做了东宫娘娘还高兴。
夸了人家姐姐也不好冷落了妹妹,周氏拉着顾氏的手道,“你们吴家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合该福气长隆。”
顾氏朝徐之卿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周姐姐才是真正的福泽深厚。”
周氏此时才反应过来,暗道自己先时一时嘴快,冷不丁踩到了顾氏的痛处。周氏精明是精明,可是一遇到儿子的事就容易糊涂。
她统共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是真真正正的一根独苗,早些年还盼着再生一个儿子,后来就觉得儿女能成双也是好的,看着长房和二房的小辈接连出生,虽然公婆和丈夫都不在意,她自己心里却急得难耐,过了几年还是没有起色,主动张罗着给徐盛京纳妾。
徐盛京梗着脖子说不要,周氏就跑到公婆面前去哭诉自己的不孝,希望公婆能做主给徐盛京纳小星,硬逼着徐盛京娶了小。
结果徐盛京闷着头鼓捣了几个月,新进门的姨娘肚子里还是始终不见动静,周氏心里一发狠,干脆又娶了两个进来,这回也不讲究养眼不养眼了,专挑腰粗屁股大看起来就好生养的,哪成想新娶的两个还是不中用,周氏这才歇了心思,专心守着徐之卿这根独苗。
难为徐之卿竟也没在亲娘如珠如宝的溺爱下长歪,冬寒夏暑读书不辍,跑马游街的一众纨绔中向来不会出现他的身影。
面对周氏一日八百回的嘘寒问暖,他自岿然不动,周氏一颗红心无处安放,渐渐地就养成了逢人就夸耀儿子的习惯,加之徐之卿也确实争气,以至于到现在只要提到儿子,周氏不着意说出话也是不经意的夸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