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谢晏到底是在沈忘这里休息下了。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没看出沈忘有什么坏心思,可沈忘的身上就像笼了一层雾,他看不透。
所以他对另一边躺着的沈忘说:“沈小哥,明日我家人应该就到了,到时你与我一同回京,我可为你在朝中谋一职位。”沈忘不是缺钱吗,他这样也不算强人所难吧。
萧泠音这会儿心里正想着该怎么逃走,下意识就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以权谋私?”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用这个词形容他,谢晏停顿了一瞬,轻轻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在夜里格外明显,“算是吧。”虽然他确实觉得沈忘有才干,但终究是为了把人放自己眼皮子底下,方便监视。
萧泠音道:“可以不去吗?”
一向温润的谢晏少有的强势起来,“明日我一定会带你回京。”
萧泠音叹气,没再做答。
第二日天亮的时候,谢晏睁眼发现身边是空的。
他摸了摸另一半床,连余温都没有了,沈忘跑了!
谢晏坐起来,他该想到的。
马车驶不进村里的小巷,谢晏整理好自己便往外边走去。此时他穿的虽是沈忘给他买来的粗布衣裳,可举止之间,依旧从容淡定。
谢晏的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
此时萧泠音已经入了玉京,按着之前的部署,她暂住在芙蓉楼。
芙蓉楼是玉京规格最大的一座酒楼,大周的高官贵族聚餐宴饮也会挑选在这里。因为人来人往,消息便也就多。
之前她没听说过的消息,这时候就一句一句传进她耳中了。
“谢首辅已经休息三日了,不知是多重的伤啊。”
“要我说,也怪谢首辅做的太绝,太后好不容易拿到了萧家军权,本来心情正好,谢晏却开始调查军资晚到的原因,清洗的那些人可都是文家好不容易安上去的。”
“嘘,慎言。”
声音渐渐压低,萧泠音才知道,谢晏这几次三番遇到追杀,原来竟和她有些关系。
她又有些心虚起来,今天偷偷离开的时候,她本想给谢晏留张纸条的,只是她右手用不上力去,左手写字又太难看。左思右想之后,她就直接走了。
吃完桌上的几道点心,萧泠音叫小二过来算账。
她得赶紧找个谋生的活儿,再这么下去,真要吃不饱肚子了。
至于那枚玉佩,她现在不想当掉。说不清她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这玉佩留在手边,把玩着也不错。
萧泠音深知,她要想找到真相,就必须入朝为官。
可现在的她,字都写不了三个。
她从酒楼下来,一路边逛边往沈家去。回了玉京,她得先去给母亲和弟弟报平安。
当年母亲怀了弟弟,父亲却要往家里娶平妻。母亲不愿忍受其辱,怀着孕与父亲和离,后来弟弟出生,就跟着母亲姓了。
沈顾音今年才入朝为官,就遇到这么档子事,她一直怕弟弟着急之下在朝堂上出错。
她有意打听,却也没听说沈顾音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弟弟果然是长大了。
萧泠音走到后边,身形越来越隐蔽,她回来不能给母亲和弟弟带去灾难。
她踏墙进入弟弟的院子,观察过四周无人,才推开屋门。
此时沈顾音正在屋子里坐着,脸上胡子拉碴,像是几天没打理过,整个人也透着一股倦意,见有人推门进来也没抬眼,只依旧那么坐着。
这次说话,萧泠音没有改变声线,她用自己的本音说道:“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颓丧的沈顾音一下坐直身体,他那双灰败的眸子也放出光亮来,试探着唤了声,“姐。”
见萧泠音答应,他一下站起来,扑到萧泠音身上,声音带着哭腔,“姐,你没事真好,我真没用,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萧泠音还奇怪呢,沈顾音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直接问道:“今天你院里怎么都没人?”
沈顾音松开怀抱,先让姐姐坐好,然后道:“舅舅怕我闯祸,得罪了文家把自己搭进去,所以罚我禁足了。”
她说呢,按着弟弟那个冲动性子,怎么会不闯祸,原来是被舅舅压住了。
萧泠音赞同道:“舅舅做的对。”
沈顾音看向她,“可是我明知北漠城是文家在使坏,还不能说了吗?”
萧泠音解释道:“文太后把持朝政二十余年,文家人做事心狠手辣,你就算说出来又能如何呢?”
沈顾音也明白,他自己一人根本不是文氏的对手,再多做别的,可能还会连累了家人。
正因如此,他觉得自己越发没用,姐姐需要他的时候,他竟什么也做不了。
想姐姐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在北漠城小有威名,人人见了都要称一句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