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牧朝夕坐在那里，好像是在等他的样子。他犹犹豫豫，还是走了过去，想看看她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
“坐下。”牧朝夕拍拍沙发。
桌上放着药箱，严衍一看就知道牧朝夕是要帮他上药。他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坐下。”牧朝夕的语气冷了下来。她好像摸着了严衍的软肋，她知道怎样能让严衍在这些事情上听她的话。
果然，严衍沉默了几秒，乖乖地在牧朝夕身侧坐下。
牧朝夕捏着他的下巴，托起他的脸观察。他的鼻梁和脸颊有几处擦伤，嘴角有瘀血。身上呢？没少被踢踹吧？
牧朝夕话也不说，捏着他的衣角就要把衣服掀开。
严衍压着衣服摇头。
“又不是没看过。”牧朝夕提醒他，“你忘了？上次在那条巷子里……”
感觉到严衍卸了力，牧朝夕就没再说下去，拨开他的手，把他的衣服一点一点地往上卷。
意料之外，他的身上并没有瘀痕。难道那些高中生踢他的时候没用劲，就只是在他的衣服上留下鞋印而已？
牧朝夕在他那具白白瘦瘦的躯体上戳了几下，边戳边问：“疼吗？”
严衍摇摇头。他怎么——好像从牧朝夕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是对什么失望呢？
他身上没受伤，所以她失望了？还是……
他想到了那些喜欢炫耀腹肌的男生和嚷嚷着要看男生腹肌的女生，难道牧朝夕是因为他没有腹肌，所以失望了吗？
“坐过来点。”牧朝夕捏着沾了药水的棉签，先帮他涂抹嘴角的瘀伤，涂完了就问他，“为什么不想回家？”
严衍习惯性地埋下脑袋，又被牧朝夕勾起下巴追问：“你……”牧朝夕凑得更近了，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你额头上的那道疤是怎么弄的？”
“上次，从警局出来之后，你跟着你的家人回家，第二天我看到你的脸肿了，是你的家人打的吗？”牧朝夕知道她没有立场逼问严衍，但她更没有精力像侦探那样去搜寻蛛丝马迹，然后顺着蛛丝马迹扒出真相。
她只能靠嘴问。
严衍这回没有摇头，也没有垂下脑袋，而是与牧朝夕四目相对，眼中渐渐浮现出屈辱、厌恶，脸色也变得煞白。
是什么让他如此痛苦呢？
他这样的神情让牧朝夕的内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这一次是牧朝夕先撇开眼，躲避他的视线，静静地往他脸上其他伤处涂抹药水。
“好了，我要去睡觉了。”牧朝夕把用过的棉签抛入垃圾桶里，提着药箱站起。身上忽然一凉，浴巾贴着皮肤滑落，无声地掉在沙发上。
！！！
牧朝夕的脑海里蹦出一排红色感叹号。她机械地偏过头，盯着严衍那只压在沙发上的手。
那只手的手指正压着浴巾的边缘。
严衍本来是低着头的，忽然觉得有一道阴恻恻的视线落在他的头顶上，仿佛要把他看穿。
他战战兢兢地缩了缩肩膀，缓缓地扬起脑袋，扬到一半，浑身一僵，又慢慢地低下，躬着背，认命地等待牧朝夕的审判。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前出现一只手，捡起浴巾，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
“我要睡觉了，你也赶紧回房间睡觉吧。”牧朝夕重新裹好浴巾，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去休息。
“然后呢？”孟予在电话里问牧朝夕，“你发出尖叫了吗？还是你打了他？”
“都没有。”牧朝夕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我就不明白了，女生不小心看到男生的裸体，害羞的是女生，男生不小心看到女生的裸体，害羞的难道也应该是女生吗？”她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声音陡然拔高，“男生也要有羞耻心的吧？”
电话那头没了声儿，牧朝夕安静地等着孟予的回应，结果等来的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牧朝夕不乐意了：“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啊？你刚刚说什么？”孟予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兴致勃勃地给牧朝夕安利她最近迷上的杂志，“地府的这本杂志真有意思，有一篇内容是说外星人的。”
这下轮到牧朝夕不吱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