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丫鬟站成一排,头都低着,她们知道抬头直视是一件格外逾越规矩的事情,都低眉顺眼地仿佛柔弱的雏鸟。
黛晗让她们伸出手,“秦牙人说你们都擅长女工刺绣,你们当中若有合适的人选,我会让你们来我绣房当绣娘。”
丫鬟们乖顺地伸手,五双大小不一的纤细手掌展露,有的细腻些有的粗糙些。
冬禾从马车上拿出篮子,里面装的全是刺绣的针线和布料,几个丫鬟各自挑了合适的拿走,时间定了半个时辰,看看她们能做出什么。
最后黛晗挑了一个会苏绣的,名字叫飞淮。
飞淮是个长相清秀,身材纤细的女人。她绣的不是花鸟鱼虫,是一只迥然有神的麋鹿。
飞淮屈膝行了一个礼:“多谢姑娘抬爱,奴婢自当尽心竭力。”
秦牙人将她的身契递给了苏妍:“这飞淮以后就跟着姑娘了,至于这店铺的买卖,我找人将契约写好,在官府上过了明路才好和姑娘交代。”
黛晗点头:“苏掌柜会和你交接此事。”
苏妍:“那就今日办了,我稍后便和秦牙人去拟定契约文书。”
今天的事情都已经办妥,黛晗站起身:“那你去吧。”
苏妍将黛晗送回了马车,伸手扶着她进车厢:“姑娘不是还有东西要交给公子吗?我稍后办妥了事情就去送。”
黛晗想起来,挑起竹帘说:“冬禾,把东西给苏掌柜。”
冬禾将衣服包好递给苏妍,严严实实争取不露一丝颜色,“苏掌柜,若是公子不喜欢拿回来也行。”
苏妍有些疑惑,抬头看向黛晗,见她神色并无异常:“只要是姑娘送的,想必都是心意,公子必定喜欢。”
冬禾心想,海棠这样娇怯的颜色放在小娘子身上才好看,穿在公子身上可能就徒惹人生气了,偏姑娘自个儿没察觉,还觉得合适。
冬禾抿唇干笑:“苏掌柜说的是。”
黛晗惦记着家里那幅还没绣好的图,她准备在绣房开业时弄得吸睛,自然逼着自己绞尽脑汁地想出些办法,以往她是半点不用操心这些事情的,现在没了依靠才会让自己立起来。
交代完苏妍事情,又想起该要布置绣房的事宜,让秦牙人先给了店铺的图纸结构,想让随从的车夫驾车去了街上挑选合适的绣线布料,摆件布置。
永安街道上恰好是集会,车架甫一出去就被来往行人拥堵,黛晗只好让冬禾跟着她步行下街。
黛晗冲车夫吩咐:“你驾车停在旁边小巷。”
“是。”
集会上比起平日不仅多了许多贩夫走卒,就连京郊的农户也会趁此时节上街兜售产物,人流密集,冬禾飞淮在身侧挡掉了些许,黛晗才不至于被人流冲散。
日头节节攀升,热浪扑面,她们一路逛了不少店铺,黛晗额角鬓边皆是汗渍涔涔,恰好不远处有家茶楼,坐落在街角,刚好可以歇歇脚。
茶博士殷勤地伺候,“姑娘要来些什么茶?我们这有碧螺春、大红袍都是拔尖儿的!”
“碧螺春。”
冬禾将买过的东西记录了下来,同黛晗汇报:“姑娘,摆件布置,绣线布匹都买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等苏掌柜那边签订好契书,到时候直接请木工修缮一番便可以开业了。”
黛晗点头,将帷帽摘下当做扇子似的扇风。
脸上泛着热意的红润,使得颜色更胜几分。
黛晗:“那就先让店家把东西送到小院放着,开业前搬去就好。”
冬禾:“好。”
上了茶,她让两人一起喝,冬禾惯知道黛晗不怎么在意主仆规矩,但飞淮就有些战战兢兢地不敢接茶,生怕逾越规矩。
黛晗:“你现在是我们绣坊的绣娘,不用在意虚礼,刚刚路上人来人往也是你和冬禾护着我,喝茶歇歇。”
飞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未因为这些该做的事情被主家感谢过,俯身接了茶,屈膝一礼然后才敢同冬禾坐在一旁的小凳上。
黛晗舌尖抿着碧螺春,味道并不算多好,多是苦涩难以回甘,倒是一旁的茶点不错,忍不住吃了两块。
她们坐在二楼的靠窗的位置,俯瞰而下,可以将永安街收入眼底。
这位置远眺过去,骑着棕色马匹的殷浩领着人浩浩荡荡地运着货物,后面跟着七八个高壮的仆役,穿的都是干练的短打。
似有所感,殷浩鬼使神差抬头看了一眼。
黛晗双手捧着帷帽扇风,脸颊红润如春色,一双桃花眼轻眨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就这么和避之不及的人碰上了面。
仆役:“主子,再过两条街就到锦绣阁了。”
殷浩拉着缰绳发紧,马儿似乎有点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不安地喷了个响鼻。
“不急,前面有家茶棚,先让大家过去歇歇脚。”
说完,就骑着马往街角去,生怕赶不